不應苟且

理論上，語言文字是用來溝通，只要達到溝通的目的，便大功告成，即使發音、文法有欠準確也可以原諒。不過話雖如此，到底還是要有尺度、要講規矩。

先說語言。問人 What is the date of today? 和 What is the day of today? 如果發音不準，對方很易會混淆。至於 She is my daughter. 和 She is my doctor. 也是一樣。想對家中的狗說 Come, sit. 卻說成 Come, shit. 則大件事矣！情況猶如將 I cured him. 說成 I killed him.

再說文字。電腦打字愈來愈流行全用小寫字母，例如 i am sonny so. 與其說是謙虛不如說是懶，因為可以減省久不久便要按一下 Shift 鍵。但這樣隨時撞板。我認識一位美國人其姓氏為 Blind。如果我給他發一封電郵，寫 are you blind? 他一定不高興，寫 Are you Blind? 就有 Are you Mr. Blind? 的意思。

最近在網上收到一份發自某基督教機構的電子通訊，標題竟出現 god 這個字，可見隨便得很。再看內容，不得了，連 a god 都有。

a god？我有冇眼花！

貓

當年我追求我太太的時候，第一次去她府上拜會伯母。我注意到餐桌其中一隻腳在中間好像被利刀削幼了，形如沙漏。伯母 說是她養的家貓哩哩磨練雙爪做成的。「哪貓呢？」我問。「正在暗裡監視着你。」她說：「牠不喜歡陌生人，會出其不意偷襲。牠到現在還未出手，大概是對你有 好感。」果然，在我第三次造訪的時候，牠竟跳上我的大腿取暖。從此伯母便認定我是自己人。

哩哩跟我舅仔特別投緣，就算我舅仔剪掉牠的鬚，又將牠拋上天花板，到睡覺時牠還是鑽進我舅仔的被窩。哩哩每天都會突然奔往大門，搖頭擺尾喵喵叫。過了大約十秒鐘，有人用鎖匙開門，這人準是我舅仔。

有一天，哩哩像平時一樣伏在電視機頂打盹，竟失去平衡掉了下來。不知是受驚還是自尊受損，牠四處亂竄，無地自容。往 後幾個月，牠的身體愈來愈差，先是視力退化，繼而嗅覺模糊，最後連關節也不行了，望着電視機頂無可奈何。我舅仔終於抱牠往愛護動物協會睇獸醫，回來的時候 卻兩手空空，說：「獸醫說哩哩年紀太大，為免牠繼續受苦，我同意讓牠安樂死。」他沒有說怎樣跟哩哩道別，也沒有說為何不領回哩哩的遺體，只知道整個星期 他很早便上床睡覺，沉默得很。

集思錄 (1210——補遺)

** 俗語有云：冬大過年。冬至有點像美國人的感恩節，是闔家團聚的大日子。從前父母一聲「今晚做冬，一定要返嚟食飯」，人人都乖乖地準時回家。但時代變了！現在個個都話要 OT，過冬只是徒具形式。年輕的不遵守，年長的不堅持，任何傳統習俗都會逐漸淡化。

** 網上傳來一個「世界十大」排行榜，當中出現不少意想不到的資料，例如「以人均計算，消耗咖啡最多的國家」榜首竟是芬蘭，美國連十大都不入。而「最清潔的國家」榜首也是芬蘭，星加坡十大也沒有份。

** 在香港，狗愈來愈矜貴，繼手抱、坐車 (包括私家車和手推車) 之外，還要修甲、染髮、着鞋、着屎片，搞到狗唔似狗。我對狗其實沒有偏見，我對人有偏見。

** 電影〈世外桃源〉(Lost Horizon) 講一架失事飛機的乘客誤闖傳說中的香格里拉。那裡繁花似錦、四季如春，那裡的人長生不老。外來者當然羨慕不已，有些甚至不願離開。可是女主角因聽到男主角對外 面花花世界的描述，倒過來心生嚮往，甘冒即時老死之險也要隨男主角重返塵世。人就是這樣，時刻渴望上天堂，到身處天堂又覺沉悶，寧死也要思凡。

** Saif 信奉伊斯蘭教，成世人未食過豬肉。有一次，他見周圍沒有人，在我耳邊問：「豬肉是甚麼味道？」

** 人間中須要「吹水」，藉此減壓。「吹」是吹牛；上下古今，天南 地北，不必太認真。「水」可以是口水，也可以是啤酒、咖啡或茶。「吹水」要有對象，對象就是朋友；孤家寡人怎樣「吹水」？「吹水」的好處是不必負責， 「吹」完之後大可不認賬。但「吹水」要有自由的氛圍，上可以批評胡錦濤、馬英九，下可以痛斥富豪借肚生仔。因此，盛行「吹水」的地方一定是最自由的地方。

集思錄 (1210)

** 兩日前，我的電腦發生故障，無法連接寬頻上網。投訴後，唯有耐心等候技術員上門維修。沒有電腦，我的生活沒有太大改變，除了不能閱讀免費網上報紙、不能收發電郵，最失落的就是不能更新網誌。至於 facebook，只是人有我有，實則可有可無，形同虛設。小兒受的影響可能大一些，畢竟是年輕人，與電腦一起成長。這兩日我多了時間看書，也提早上床睡覺，實在寫意得很。

** Saif 來電說他的廚藝突飛猛進，因為上星期五餐廳生意奇佳，顧客吃完都讚不絕口。我不忍心告訴他這可能是天氣的關係。上星期三下雨兼天氣轉冷，星期四氣溫進一步 下降，是八年來最寒冷的十二月。到星期五氣溫雖然沒有顯著回升，但陽光普照，連蜜蜂蒼蠅都出來覓食。天氣影響心情，心情影響感覺；這當然包括味覺。

** 人總是受環境影響，試問有幾多個約伯！

** 報載阿聯酋首都阿布扎比一間酒店擺設了一棵價值1100萬美元的聖誕樹。我問 Saif：「穆斯林也慶祝聖誕節？」Saif 不置可否，說：「聖誕樹只是一種商品，與耶穌誕生無關。退一萬步，即使穆斯林要慶祝聖誕節，也只是將耶穌視作先知，慶祝先知降世而已。」

** 每逢聖誕節人人都互祝聖誕快樂。然而為何要說聖誕快樂？是否平日不快樂要到聖誕節才快樂？還是不說聖誕快樂聖誕節就不快樂？

** 聖誕節不是狂歡的日子。在平安夜和聖誕節當天，我們應該安靜、反思和頌讚。

音樂人生

音樂紀錄片向來不多，出色的更少，記憶中只有〈胡士托音樂節〉(Woodstock Rock Festival)、〈萬眾喜迎春〉(Elvis Presley : That’s the way it is)、〈樂韻繽紛〉(Issac Stern : From Mao to Mozart) 和〈Michael Jackson : This is it〉。及至〈音樂人生 KJ〉公映，好評如潮，我卻沒有時間進戲院欣賞，要到最近才能夠在網上補看。

這的確是一齣好電影。與其說它講音樂，倒不如說它講人——音樂神童黃家正在十一歲和十七歲兩段時期的生活剪影。

KJ 是黃家正英文名字的縮寫。他十一歲便贏得香港校際音樂節鋼琴組 大獎，並獲邀遠赴捷克與專業管絃樂團合作演出。他滿懷自信、絕頂聰明。他的才華不單表現在音樂上，還顯現在對任何事物的獨特見解。他在十一歲的時候已懂得 問：「生存為了甚麼？」還說：「每個人都有權結束自己的生命。」

到十七歲黃家正已開始「囂」，有時甚至目空一切。有人問他鋼琴彈得這 樣好，考到第幾級？他答：「我唔考級嘅。」他帶領就讀的中學樂團參加比賽，故意選一首超時的作品，無懼有被取消資格的可能。他解釋：「我為音樂，不為比 賽。」比賽前同學們聚在一起祈禱，他卻站在遠處，說：「我使祈禱咩？」結果雖因超時而扣了分，依然奪冠。祝捷的時候，同學們都拍掌歡呼：「音樂王國，捨我 其誰！」他只是冷眼旁觀。

黃家正有如此成就多得羅乃新老師的啟蒙和教導。眾所周知，羅乃新是虔誠的基督徒，講過要用音樂榮耀上帝。而黃家正卻公開說基督徒的思想比較狹隘。這當然傷透老師的心。未知這是否羅乃新沒有在他十七歲的片段中出現的原因。

羅乃新老師請勿心灰意冷，終有一天黃家正會遭遇挫折，會懂得謙卑。到時他會記起曾經有一位老師捉着他的手，循循善誘，教他彈琴。他會明白這種無私的付出，就是愛。

窮得只有錢

中共政權愈來愈似一個寵壞了的暴發富家子，沒有教養，沒有品味，有的只是錢。他想跟大伙兒玩耍，卻不守規矩。他想加入「文明世界」俱樂部，卻漠視大家奉行的普世價值觀。

最丟人現眼的莫如以「孔子和平獎」抗衡「諾貝爾和平獎」。「諾貝爾和平獎」是百年品牌，舉世公認。「孔子和平獎」卻 是急就章，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針對劉曉波。因此，在沒有提名人、沒有候選人、沒有評審委員會的情況下，硬將獎項塞給國民黨的連戰。還不止此，像細路仔玩 泥沙，頒獎典禮硬要早人家一日舉行。還不止此，主辦單位竟出動一個面露惶恐的小女孩，雙手捧着現兜兜十萬元鈔票，作狀頒獎。莫說連戰本身是億萬富豪，唔志 在，就算在下一介窮書生，也決不會領這筆錢；唔係唔想要，係太核突，唔好意思要。唔該，包裝一下好唔好？

何謂大國？不是面積大、人多、錢多就可以稱為大國。人有人格，國有國格，以這副德性莫講大國，簡直連不丹都不如。

火浴的鳳凰

南非首位黑人總統曼德拉，早年因為領導對抗白人種族隔離政策，被關在羅本島上的監獄二十七年。他由三名獄卒看守，期 間不斷受到虐待。到一九九一年他出獄後當選總統，竟邀請那三名獄卒出席就職典禮，隨後更倡導全國種族大和解。曼德拉說：「在我獲釋那一天，我走出囚室，邁 向通往自由的監獄大門。當時我清楚知道，自己若不能把悲痛與怨恨留在身後，那麼我其實仍在獄中。」

被緬甸軍政府軟禁了十五年的昂山素姬如是說：「有時我會感到憤怒，但我從不懷恨。一旦開始仇視敵人，你就輸了。」

因起草《零八憲章》被重判入獄十一年的劉曉波也說過：「我沒有敵人，也沒有仇恨。」

沒有仇恨，就是和平。

女兒當自強

在剛過去的星期日，《蘋果日報》第一版大篇幅報道〈詠藜園女老闆捐身家〉。

整整十年前，蔡瀾先生與黃埔花園發展商合作搞黃埔美食坊，詠藜園正是第一批進駐的食肆之一。因工作關係，我跟詠藜園 老闆娘楊王小玲有過數面之緣。印象中楊太精明能幹、長袖善舞，與一般老闆娘沒有分別。萬料不到十年過去，老闆娘搖身一變成為女老闆。據《蘋果日報》的描 述，其間人生變幻、幾許風雨實在不足為外人道。而令讀者關注、推崇的是這位女老闆別具仁心，不單善待在職和已退休的員工，還率先僱用智障人士和青少年更生 人士，充分發揮企業家應有的社會責任感。

另一位透過蔡先生的關係而在工作上有接觸的女老闆是水餃皇后臧姑娘。無獨有偶，王小玲和臧姑娘都是婚姻遭遇挫折之後 愈發堅毅終於創出一番事業來的。要是她們婚姻幸福，受到丈夫訶護，充其量只會在家中相夫教子，即使事業有成功勞都要歸另一半。如今好，她們不單吐氣揚眉打出 一片天，還為所有失婚女性樹立了一個好榜樣。

然而說句心底話，讓王小玲和臧姑娘從頭選擇，她們寧要個人事業還是要一段美滿的婚姻？

生仔好還是生女好？

內地著名博客韓寒初為人父，得了一個女兒。他直認偏心，不重生男重生女，最終得償所願。他從不諱言希望得到女兒的崇拜，並說女孩子要是長得美又善良，人生就不會有大差錯。

文壇前輩胡菊人先生婚後也說過想有一個女兒，具文才最好，他日可以寫文章懷念「我的父親」。

我太太當年懷孕初期，也渴望一索得女，將來可以為她梳頭紥辮，可以傾心事。

說到底這都是一廂情願的想法，但父母對子女的期望，又有哪些不是一廂情願的呢？

我以前嘗對人說，時移世易，如今當然是生女好過生仔。女孩子普遍讀書叻，職位高，也比較顧家、孝順、親近阿媽。殊不知暗地裡時再移世再易，最近聽朋友提起，現在「女」比「仔」更加難教、更加難搞。

魔法幻影

電視節目〈破解魔法陣〉播到最後一集，蒙面魔術師終於以真面目示人。他原來是職業魔術師華倫天奴。他主持這個節目的動機儘管堂皇冠冕，也難洗脫打爛同行飯碗之嫌。作為觀眾，我們窺見魔術萬變不離其宗，障眼法而已。

活用障眼法的除了魔術師，還有寶藥黨，還有地產商。地產商不單將建築面積與實用面積變來變去，還有本事將預設的圖像植入觀眾 (即買家) 的腦海，改變他們的思維。因此，明明是大西斜可以變成黃金海岸，明明隔了一座獅子山可以說是「一脈相連九龍塘」；這個「脈」令人聯想到龍脈，風水也！

猶記得當年〈窩打老道 8 號〉開售的時候，有地產經紀用十六座位小巴老遠從新界北接載因收地而暴發的原居民往油麻地睇示範單位。在車上，有老人家問：「窩打老道 8 號？喺邊度嚟架？」不知是誰爆出一句：「呢，附近有好多棺材舖嗰度呢。」此語一出，頓時鴉雀無聲，氣氛尷尬得如一個天真的小孩當眾大叫：「國王冇着衫！」

玩魔術不是犯法，只不過你眼慢，對方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