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2月26日 星期五

人情味

楊懷康先生在《壹週刊》(1041) 他的專欄裡將人情味比作絕世奇珍,並慨嘆在現今高科技的資訊年代,人們講求的是計算得很的即時回報,細水長流的人情味已賣少見少了。他並且說,有人情味的人是有福的。

人情味猶如佳釀,也要講年份,最醇厚的莫如戰後及經濟起飛之間的五、六十年代。我就是從這個年代走過來的,有幸品嚐過這種佳釀,確是回味無窮。

新近在柏林影展得獎的電影〈歲月神偷〉,講的也是香港六十年代的人情味。當年香港的貧富差距遠不如現在這般大,更沒有所謂超級富豪,香港人基本上過着一起 貧窮的日子。家家户户大多沒有電視、沒有冷氣,家家户户都打開門。無論住在鄉郊小野、山邊木屋或市區的舊唐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都好親近、好單純,大家守 望相助,不會存有機心。哪一家煮飯時發覺缺了糖或缺了鹽,會即時叫子女往鄰居處借。母親生病了,孩子會自動自覺走到隔籬,說:「X 師奶,我阿媽病咗,我過嚟食飯。」多個人多雙筷子,沒有問題。飯後人人都走到屋外的空地玩耍、聊天,直至夠鐘沖涼瞓覺為止。

那時生活節奏慢,正因為慢我們便有空閒時間關心周圍的事物,包括相識的與不相識的人。我們會寫信,會互相探望、互相幫忙。人情味就是這樣釀製出來的。恐怕到我們這一輩都過去了,人情味便會成為一種傳說。

2010年2月23日 星期二

Out

每次有人遞一部數碼相機過來,要求我為他們拍照,我都會說:「請你先將相機調校至儍瓜的狀態。」聽者無不捧腹,說:「數碼相機就是儍瓜機,你只要在鏡頭內點齊人數就可以。」話雖如此,我稍一猶疑鏡頭便漆黑一片。見我手足無措,眾人又再捧腹。這時有人爆出一句:「你 out 喇!」

Out 可以是 out of time,也可以是 out of place。看來說我 out 的人是指我 out of time 吧!這點我不打算否認。事實上,我自己從未擁有過一部數碼相機,而我的手提電話也沒有照相功能;我的手提電話只供打出打入,除響鬧以外一切功能我都不懂運用。

我也從未去過卡拉OK,唱 K 的經驗倒有一次,是某年中秋節在我大舅家中。當時我見人人唱得興起,到有人將「咪」傳過來我便放膽對着螢幕唱,卻原來待歌詞轉顏色才開口已經太遲。這又一次暴露我已經 out 的弱點。

有人安慰我:「你還不算太落伍,起碼你在 Facebook 有戶口。」Facebook 的戶口是小兒幫我建立的 (Blog 也是) ,以示我還追得上潮流。不過我已很久沒有上 Facebook 了,每次有人 add 我,我都只是 ignore 就算。

至於 SMS,我當然不會用,也不懂用。我是3/4個電腦盲,至今仍用手寫板。現時流行的潮語我還在摸索之中,直到最近我才知道「升呢」是甚麼意思。

側聞一些老教授也不懂中文打字,甚至拒絕用手提電話;這無損他們的社會地位。最經典莫如高錕的秘書憶述高錕原來不懂影印,他總是將有字的一面向上。有這些重量級人物墊底,我不會為 out 而自卑。在這個紛擾的世代,out 至有型!

2010年2月19日 星期五

神蹟的意義

本港某福音派教會最近發生了一宗神蹟。一位靠輪椅代步達六年之久的女信徒經牧師祈禱醫治後霍然而癒,行動如常。事件很快在教會內傳開,有人甚至將經過製成短片,放到網上去。可是過了一段時間,「神蹟」不單沒有升溫,反而逐漸淡化,令人懷疑這究竟是真還是假。

日前我跟該教會一位弟兄聚餐,趁機詢問事情始末,他說:「『神蹟』是真的。很多人都認識那位被醫治的女會友。六年來大家都見她坐輪椅返教會。不過,我們的教會一向不信靈恩,為免靈恩派乘機『抽水』,故刻意保持低調。」

這真是匪夷所思了!如果這是該福音派教會的取態,我不禁要問:「神蹟到底有甚麼意義?」一個病人在牧師為他祈禱後得醫治,一定有原因,也一定有神的計劃。 我不相信神在醫治了一個病人之後會叫他守口如瓶,保持神秘。而病人在康復之後感恩之餘也應當在眾人面前作見證,藉此傳揚福音。

昔日掃羅在前往大馬色的路上遇見耶穌,從此脫胎換骨,成為捨身傳道的保羅,並排除萬難,往羅馬作見證。這就是神蹟的意義。如果當初保羅也害怕基督徒乘機「抽水」,故而行藏閃縮,一直保持低調,則基督教往後的發展便會是另一番面貌了。

2010年2月18日 星期四

集思錄 (0210——補遺)

** 年三十晚下班之後回到家裡,已是午夜十二時零五分,理論上算是 大年初一了。小兒沒有甚麼表示,只對著電腦不停地咳;大概是我傳染給他吧。這幾晚我都因為咳睡得不好,到昨晚連他也開始咳了。要是他母親仍然健在,早就逼 他吃藥而毋須拖得這麼久。要是他母親仍然健在,家裡應早已打掃乾淨,枱上放了生果、全盒,同時張羅著明天吃的糕點。現在可真是冷冷清清!窗邊掛滿穿過的衣 服,梳化堆滿了書,而飯桌更成了一個雜物架,其他久未清潔的地板、洗手盆和浴缸就更不用提了。

** 待小兒上了床、睡著了,我將一封預先包好的利是輕輕放在他的枕頭下。這就是壓歲錢。我的母親在我小時候每年都這樣做。他的母親在他小時候也秉承這個傳統,而這個責任現在只好由我來負了。

** 過往二十幾年,香港人過年送禮大多是藍罐和金莎,收到的禮物也是藍罐和金莎。香港人在這方面真是懶惰、被動和沒有創意。

** 新聞報導,北台一間廟宇的善信在年初一爭插頭炷香居然連廟宇的大門也撞爛。如果你是這間廟宇的守護神,你會庇佑這些人嗎?況且,插頭炷香要是可以獲得特殊護蔭,也輪不到他們,因為真正能夠上頭炷香的人是負責管理的廟祝。

** 很快又到觀音借庫的日子,到時又可以一睹類似的愚蠢行為。觀音會借錢給人?如果觀音淪為財務公司的 CEO,這個觀音不信也罷。

** 大年初一早上收到 Saif 急電。他說有人拿著一張紅色的紙條來餐廳要錢,紙條上只寫了兩個中文字。我說這是「財神」,隨便給他一封利是便可以打發他走。一小時後,Saif 再次來電,說今次不可以隨便,因為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大隊人,敲鑼打鼓還舞著一頭怪獸。為免麻煩,他已給了他們一百元利是。

** 到年初二,Saif 說另一隊人和另一頭怪獸又來了。他現在只想報警。

** 這就是文化隔閡。紐約市某警局也曾接報有很多人在公園內手持攻擊性武器。警察趕到現場卻發現一班華人正在練太極劍。衝突往往由誤解開始!

致警務處長鄧竟成

Sir

我是駐守長沙灣警署的警犬安琪。我日前出走的消息相信已有人向你滙報。首先,我多謝大家關心,但各位不用再找我了,我不會再回來。我現在跟柴九一起,生活得很寫意;柴九是我「行必」時在街頭認識的流浪狗。

Sir,我今次出走不是開小差。我只是想藉此喚起社會人士注意,警 隊確實存在不少隱憂。報紙也報導過,警隊近年入職的人少,離職或提早退休的人多。人既如此,狗也一樣。自從我師兄在半年前退役之後,遺缺至今仍未填補。我 每日要捱幾更,做到「一隻狗咁」。今時不同往日,除了應付古惑仔曬馬,還要控制示威場面。好幾次我以為可以大顯身手,但我的拍檔、那位警長領犬員一味叫我 easyeasy,認真冇癮。難怪警察愈來愈不受人尊重。我本來也打算辭職,奈何沒有人肯幫我寫辭職信。

此外,從來沒有人統計過我一星期做幾多個鐘。我沒有超時補水、沒有大假、沒有長俸、沒有得見 board,當然,也沒有工會。而我所受的壓力絕對不比一般差人小。我在街上遇到的古惑狗,無不用粗言穢語挑釁我,甚至性騷擾我。有一次我的拍檔竟然當眾叫我「奀豬」,簡直令我無地自容。我受夠了!

人最怕比較,狗也一樣。我每次在街上見到別的狗有主人抱、有衫著、有靚車坐,而我天寒地凍連制服都沒有一件,我就抱怨自己入錯行。果真是好狗唔當差!我分明是一隻好狗。我要過好狗應有的生活。

柴九現在雖然失業,但他勝在肯上進。以他的街頭智慧,加上我的專業知識 (我是瑪蓮萊種,謀生能力很強),遲早會找到一主好人家。

煩請通知各環頭,毋須出皇榜尋找我了。至於我體內的晶片,就當作是長期服務獎章,給我留為紀念吧!

最後還是那一句:Sorry Sir

怎樣禱告?

在上一篇網誌,我提到一位佛教徒朋友感謝我為他代禱,其實還有下文。他接著問:「基督徒平常怎樣禱告?」

依我理解,他問的應該是禱告的形式,因為禱告的內容,可以次次不同。但即使是禱告的形式,問十個基督徒會有十個不同的答案。禱告的時候,有人喜歡張揚,有 人喜歡躲在暗室裡;有人喜歡開聲,有人喜歡在心中傾訴;有人只顧自說自話,有人會靜候、聆聽;此外還有跪下來的、閉上眼的、為自己求的、為別人代求的 ......

也有屬靈長者曾經教我這樣禱告:「慈愛的天父,全能的天父,我仰望信靠祢。我相信祢是三位一體的真神。祢是天父上帝,祢是主耶穌基督,祢是聖靈保惠師。我求祢垂聽我的禱告 ......

不過我愈來愈覺得形式不重要,反而謙卑、誠實才最重要。禱告就像跟摯愛的人說話,可以好直接、好簡單,但不要存非分之想。我平常會說:「求主賜我健康的身 體,讓我可以工作,自食其力。求主賜我聰明智慧,面對每日遇到的困難。求主賜我平安喜樂,度過每一天。在我上班、工作的時候,求主也看顧我的兒子,領他走 當行的路 ......

我深信,有健康的身體、平安喜樂的心,一切困難都會迎刃而解。

集思錄 (0210)

** 去年1128日,一群巴基斯坦籍伊斯蘭教徒在新界八鄉一個回收場內,按傳統習俗屠宰牛隻,然後分發同鄉帶回家中煮食,卻因沒有申請屠宰許可證而遭警方及食環署人員帶走調查。

** 按伊斯蘭曆法每年1210(去年剛好是主曆1128) 是伊斯蘭教的宰牲節,信徒會在這天屠宰牲口 (通常是羊、牛或駱駝),肉食不單留給自己一家,也分給窮人。宰牲節是紀念先知、聖人易卜拉欣 (即亞伯拉罕) 順從神的旨意,將兒子伊希梅爾 (即以實瑪利) 獻祭。

** 很多人以為一提到摩西、亞伯拉罕,講的就是基督教,其實猶太教、伊斯蘭教同樣重視摩西和亞伯拉罕。摩西五經是猶太教的經典,而在可蘭經裡面,摩西和亞伯拉罕所佔的篇幅不下於穆罕默德。

** 猶太教和基督教都相信亞伯拉罕獻祭的是以撒,但伊斯蘭教對此卻另作表述,皆因順從神的旨意是忠誠,獻祭蒙神悅納是恩典。

** 我認識一位中巴混血兒。他名片上的名字是 Mohammed (穆罕默德)。我問:「你是穆斯林嗎?」他微笑點頭,跟著說:「不過,你叫我 Peter 就可以。」我說:「你知道彼得是誰嗎?」他想了一想,顯得非常尷尬。

** 在《中信》四十九卷第二期 (574) 的封底,有一篇白衣寫的短文〈美夢實現〉,其中引用了「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是出自《老子》第五十八章,也就是道家思想。傳福音而引用道家思想,有沒有問題?那真是見仁見智了。中國人自小受儒道佛思想薰陶,遣詞造句難免有所涉及,實不應苛責。

** 有一次,我跟一位朋友午膳,飯前我低頭禱告。他隨後說:「這不是感恩謝飯嗎,為何需要這麼久?」我說:「平常感恩謝飯可以很簡短,但今次我是為你代禱。」看來他受了感動,說:「多謝你!」他是一位佛教徒。

掛爐鴨

現在再叫他做風水鴨似乎不太恰當,因為他的風水術數已救不了自己;他是一隻活脫脫的掛爐鴨。

據報掛爐鴨已被警方拘捕,罪名是「涉嫌偽造文件」。塵埃落定,且讓我們預測一下他的將來。

掛爐鴨揚言會上訴;這是唯一可信的,因為上訴是他的一線生機。他的大狀——咦!這位高大威猛的外籍大狀不就是曾在小甜甜與老爺爭產的官司中代表過小甜甜?這類大狀通常都是講金唔講心、認錢唔認人——也一定拍心口對他說:「哩單官司有得打 ...... 不過,唔該找埋啲尾數先。」

至於那個在掛爐鴨後面跟出跟入、陰陽怪氣的軍師在事件中的角色我們不得而知。除非有證據顯示他曾經教唆,甚至落手落腳偽造文件,否則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按理他在整個過程中也得到不少實質的好處。

而掛爐鴨的兄弟既然曾幫手搬運龐大現金,也一定分得一杯羹了。但樹倒猢猻散,他們可能已腳底抹油,去了外國暫避風頭。

風聞掛爐鴨的太太已申請離婚。陰謀論者認為掛爐鴨要藉此轉移財產。我卻持陽謀論:掛爐鴨的太太隨時「你不仁我不義」,假戲真做,分完身家即帶同子女遠走他 方,開展新生活。到時掛爐鴨變成孤家寡人,既要應付警方和稅局輪流夾擊,又要忍受高大威猛的外籍大狀長期吸血,真是痛不欲生。

當然,掛爐鴨還有扭轉乾坤的方法——種生基。上次小甜甜就是靠種生基在終審庭一役反敗為勝,他大可照辦煮碗。不過他曾聲稱不懂種生基,哪只好禮聘俞志麟師 傅襄助,起碼俞師傅有業績可尋。至於收費方面,行家本來享有折扣優惠,奈何他也曾聲稱不懂風水,那就不算是行家了,加上爛船仍有三斤釘,現在他走投無路, 正好乘人之危,狠狠刮他一筆,順便替香港人消消氣。

風 水

元旦過後不久,Saif 經營的餐廳生意復歸平淡。一天,他對我說:「這隻招財貓應該怎 樣擺放?清潔阿嬸說應該放在收銀機旁邊面向大門。」我奇怪一個穆斯林怎會迷信東方玄學。看來他對這盤生意是無計可施,以致藥石亂投了。我於是問:「這是在 哪裡買的?」他說:「不是買的,是上手泰國菜館的老闆娘遺留下來的。清潔阿嬸說那個老闆娘是虔誠的佛教徒,精通風水。」

這就匪夷所思了。佛家求「解脫」,講「因果」,講「緣起」,講「業」。風水?風水不是佛教那杯茶。聖嚴法師也說過,他居住的地方從不講究風水,只要住得安 心、舒服就可以。況且,擺放一隻價值幾十元的招財貓便可以風生水起,真是太簡單、太便宜了。要是靈驗的話,上手那間泰國菜館又何須結業,並將舖位頂讓予 Saif

很多事情看似和風水有關,其實只是心理作用。舉一個例,睡房有橫樑壓著床頭,會令人感覺不舒服,面對尖銳的物體,會令人覺得受威脅。此外,居住的地方如果西斜、漏水或有噪音,也會令人心神不定、煩躁不安。

至於最近幾單騙財騙色的新聞都和風水玄學扯上關係,我只可以說,一個心術不正的人遇上另一個心術不正的人,如此這般引發出一場官司,這又怪得了誰?

素描蔡瀾

有朋友看過蔡瀾先生在上期 (1037)壹週刊》寫的文章〈大爛片〉之後,問:「蔡瀾真的看過這麼多不同種類的電影?」我說:「一點不假,我可以作證。」

我幫蔡先生打工的時候,經常要替他還影碟。他習慣在尖沙咀一間影碟舖租碟;那時的影碟很大張。我本身也是個影迷,因此很留意他看的是甚麼電影。他看的電影 真是五花八門:有中有西,有新有舊,有國語有粵語,有經典有爛片。有一次他竟然租了一齣粵語殘片回家看,片名是〈荷李活有間大酒店〉,乍看有點無厘頭。

蔡先生當時是「嘉禾」的製作總監,任何新戲開拍都先要過他那一關。可能由於工作關係,他要涉獵很多不同種類的電影。在我記憶之中,他每天都看電影,有時甚至一日看兩、三部。

蔡先生嗜食的習慣和看電影一樣,博而且雜,從最高級的食肆到街頭巷尾的店舖都不放過。蔡先生愛泡九龍城,尤其喜歡到侯王道九龍城街市三樓大排檔食早餐。通 常他會在地下燒臘店斬一大包燒味,然後上三樓叫四、五碟點心,再衝一壼墨汁一樣的特濃普洱茶,一個人施施然坐下來嘆報紙。不要以為他在等人,如此份量的食 物只是供他一個人享用,吃不完就打包。

蔡先生寫食經有一套原則,他從來不食「霸王餐」,每次試食都是自己埋單找數。食過覺得好值得推介的,他會安排雜誌前來拍照並親自寫推介文章。食過覺得不外如是或難於下嚥的則要看店大還是店小,店大的一定批評,店小的大多放他一馬,理由是:不要難為小本經營的食肆。

很多人從蔡先生的外表得出一個主觀印象,並以此妄下判斷。但以我六年來觀察所得,蔡先生稱得上是一個好人。他對太太好、對長輩好、對朋友好、對下屬好,批評他的人大概都比不上他。

成龍送過一塊橫匾給蔡先生,上書:「半工半歇半為錢,半人半佛半神仙。」

這就是蔡瀾。

集思錄 (0110——補遺)

** 一群「8 0 後」在圍立法會、反高鐵的時候唱〈海闊天空〉,而不唱〈龍的傳人〉或〈勇敢的中國人〉,是一種表態。〈海闊天空〉的歌詞多次提到「愛自由」,正好觸動獨裁者的神經。

** 有「8 0 後」以苦行的形式反高鐵,但這種所謂苦行旨在引人注意,跟苦行僧作的苦行根本是兩回事。釋迦也試過苦行,而且是長時間的真正的苦行。他總結苦行的經驗,說:「非法。」

** 公民黨和社民連今次真是騎虎難下!這邊廂剛公佈五區總辭的細 節,那邊廂中聯辦卻在幕後發功,促使除泛民外所有政黨不參加補選。如果民主黨派人參選而勝出,基於理念相同,便不能凸顯公投的意義。如果只有總辭的議員參 選,又在沒有對手的情況下自動當選,則變相公投便告落空。到時花了庫房一大筆錢而換來一場鬧劇,市民又有話說了。共產黨這招夠絕。薑畢竟是老的辣!

** 最近內地抑〈阿凡達〉而揚〈孔子〉,因〈阿凡達〉講的是反掠奪、保衛家園,〈孔子〉講的是儒家思想、忠君愛國;愛國當然是愛共產黨,忠君當然是忠於黨的領導人。

** 我喜歡看〈六十分鐘時事雜誌〉,一看二十幾年。當年是我上司推薦給我看的。他是英國人,在讚賞之餘不忘補加一句:「這個節目充滿西方觀點,小心被誤導。」這就是胸襟。這就是識見。

** 我曾經向一位神父展示一本台灣學者陳鼓應寫的反基督教的著作。可是這位神父說:「你有沒有看過羅素寫的《我為甚麼不是一個基督徒》?就邏輯而論,羅素比陳鼓應強得多了。」這就是胸襟。這就是識見。

** 有人以數學家、哲學家羅素的反基督教立場來攻擊基督教,實在有點拾人牙慧、以偏概全。信仰原是很個人的事,羅素排斥基督教不代表基督教一無是處或不堪一擊。且讓我們看看另一位大學問家韓愈,他終生不接受佛教,難道佛教就此可以被否定?

** 我認識一對夫婦,丈夫信耶穌,太太信佛。有基督徒說:「怎麼可以!」我也說:「怎麼可以!」但他們一起生活了三十年,一個祈禱,一個唸經,相安無事。

** 我的孟加拉朋友 Saif 信奉伊斯蘭教,但他的太太 Naz 說他其實不是很虔誠,間中還會飲酒 (穆斯林不可以飲酒)。相反,Naz 卻盡了丈夫應盡的本份。她遵行每日五次禮拜,逢星期五禁食,並且上清真寺。她說儲夠錢便去麥加朝聖。她還說:「我希望真主喜悅我多一點,也因此寬恕 Saif。」愛夫情切,溢於言表。

** 狗,早已不止是人類的朋友或寵物這麼簡單。我們有理由相信, 狗時刻被主人抱著,又有手推車代步,一百年後,因為腳軟,會跑不動。牠們有毛,冬天卻還要穿衣,一百年後,會很怕冷。牠們的主人唯恐被鄰居投訴,訓練牠們 安靜、沉默,一百年後,牠們便不懂得吠,也怕陌生人。這就是退化。但從另一角度看,也可說是進化。為免刺激某些人,不如說是演化。

** 有人問,「三位一體」是否真的對基督教及基督徒這麼重要?當然重要!如果否定「三位一體」,哪耶穌是誰?

怎可以用錢衡量

有保險公司估計養大一個孩子要幾多幾多百萬,但為人父母者都知道,養兒育女不單是錢的問題。

網友 Helena 說,女兒小時候她即使有病也要死頂,因為沒有人可以替代她的工作。到女兒入讀幼稚園,身心稍為鬆懈,病態便逐漸浮現出來。

記得當年小兒出世後回到家裡,太太要「坐月」休息 (其後又患上主婦手),事無大小包括烚奶樽、開奶、換片都由我一手包辦,唯一不讓我沾手的是替小兒洗澡,因為太太萬二個不放心,生怕我粗手粗腳會淹死他。小兒吃奶後我要抱著他「掃風」,到他睡著了我便輕輕將他放在 BB 床上。可是每次他平躺在 BB 床 上便會即時醒過來,跟著哭個不停,這時我又要再抱起他哄他入睡。如是者經過幾次循環,起碼一個小時他才可以安睡。他時睡時醒我們固然沒覺好瞓,要是他睡得 很熟,太太也不放心,有時更神經質地用手指貼近他的鼻孔,看看他有沒有呼吸。有一晚半夜我聽見怪聲,即時彈起,開燈,驚見他滿面都是吐出來的奶;幸好發覺 得早。

小兒出世後頭兩年我們的生活簡直日夜顛倒、徹底改變。我是一個電影發燒友,以前試過一日連看五場電影,但在那兩年我一齣電影都未看過。到小兒兩歲入讀幼兒園的第一天,我和太太回到兩年前經常光顧的茶餐廳吃早餐,老闆娘竟說:「冇見咁耐,我以為你哋移咗民。」

以上只是頭兩年發生的事。歲月悠悠,人生高低起伏,禍福難料,最擔憂的總是父母。尤其是我太太在小兒八歲那年離世,我要工作,又要父兼母職,其間小兒試過 發高燒、肚瀉、做手術和遇到意外,所有壓力都要我獨自承受。此外還有他的學業;既怕他讀書不成,又恐防壓力過大,更擔心他會誤交損友。這一切一切都不可以 用錢衡量,也不可以用錢代替。

有朋友說「難為你咯!」或「你好偉大!」都錯。我只是盡責,因為他是我的兒子。然則他日小兒忤逆我,甚至遠走高飛,我會否傷心?這當然了,相信每個父母都會傷心。不過,且看白居易怎樣說:「燕燕爾勿悲,爾當反自思,思爾為雛日,高飛背母時。當時父母念,今日爾應知!」

邏 輯

中國一直要求外國承認台灣是中國領土一部分,並以此作為建交的先決條件。但李怡在《蘋果日報》副刊專欄透露,加拿大在上世紀 60 年代曾就此向中國提出五點理由反駁。李怡認為,這是一篇邏輯嚴謹的文章。

五點理由之中,尤以第三點和第五點最為直接易明:

() 即使加拿大承認台灣是中國一部分,實際上並無任何法效或意義。因為加拿大國民乘飛機、船舶進入台灣,拿北京所發簽證根本無效,還是要向台灣當局申請簽證,承認其對台灣實效統治。這等於是立刻又以具體行為否認台灣是中國一部分。

() 台 灣如果的確屬於中國,則北京政權又何必要求各國承認。例如,海南島是中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中國根本不必要求他國承認。反之,台灣若非中國領土,中國 即使到處去要求他國承認,實際上也沒有國際法效果。如果台灣是有紛爭的領土,中國也應該去找與該領土有關的當事國交涉及承認才有國際法效果。強逼無關的第 三國承認是毫無意義的。

說到邏輯,我不期然想起釣魚台事件。中共政府和台灣政府都宣稱釣魚台屬於中國,但現實是,釣魚台島上插了日本的國旗,釣魚台附近水域時刻有日本海上自衛隊的艦艇游弋,試問在中國領土怎會出現這種情況?

保衛領土完整是政府的責任。同樣地,保衛釣魚台也不應由民間出面。政府可以透過外交途徑,可以採取經濟手段,甚至可以出兵。如今釣魚台被日本霸佔,而兩岸政府只是不停「齋講」,任由民間力量在海上碰得焦頭爛額,被人羞辱;真是豈有此理!

奉勸保釣分子以後不要再做此等儍事,不如去中聯辦和台灣駐港機構示威,抗議兩岸政府守土不力、喪權辱國。這樣才合乎邏輯。

一家之主

上屆世界盃舉行期間有一個運動鞋廣告:一個貧民區的小孩獨自在住所外面的空地踢足球,一邊踢一邊幻想對手是世界級頂 尖球星。他盤球推進,過關斬將,在禁區內勁射入網。這時傳來他母親的呼喊聲:「食飯喇,成日掛住踢波!」小孩如夢初醒,垂頭喪氣回家吃飯。這就是媽咪;你 有你的理想,她有她的責任。

黃美芸接受訪問時憶述一段往事。一天,高錕下班回家,在門前興致勃勃對她說:「快上車!...... 你看,這車的哩程紀錄現在剛好是 9990。我載你兜一個圈,你會看見它慢慢變成 9999,然後再變成 0000,很有趣。」黃美芸沒好氣,說:「我冇咁得閒。我要煮飯。」黃美芸本身也是一位工程師,婚後卻甘於平淡,留在家中相夫教子。這就是賢內助;你有你的理想,她有她的責任。

戴安‧姬頓主演過一部電影〈The Family Stone〉(中文名忘記了)。 她在戲中飾演一位主婦,竭力維繫著一個幸福的家庭;丈夫努力工作,賺錢養家,家中一切都由她打點,包括幾個從小到大各不相讓的子女。對於子女,她絕不偏 心,也盡力擺平各方的衝突,直到有一年的聖誕節,她宣佈自己罹患末期癌症,子女才一下子成熟起來。他們終於意識到母親是家庭的基石,可惜已經太遲。

口舌招尤

有心理學家說,人在發怒的時候,智商只得五歲。

大浪灣迎月夜兇殺案,起因只是口舌之爭,但悲劇卻循著「先則口角,繼而動武」的規律發展,結果令涉案各人都深感後悔。基督教和佛教都認為,不當的言辭猶如 利刃,因此要管好自己的舌頭,惡言一句都不可出口。然而能夠管好自己舌頭的人少之又少,可幸口角和動武都不是單方面的事,只要任何一方稍作忍讓,就不會鑄 成大錯。我也試過兩次在盛怒之下瀕臨失控,一次理直,一次理虧。無論如何,以我當時的脾氣,皆足以釀成災難性的後果。感恩的是,兩次我都能夠適時忍讓,才 不致恨錯難返。

古語有云:「大勇不好鬥。」又說:「血勇之人,怒而面赤。脈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神勇之人,怒而色不變。」能夠做到怒而色不變,就可以免卻不少衝突和無謂的紛爭。

8 0 後 (外一章)

「願我們一面之緣,成為永遠的朋友。」這是大美督「旺記單車」的金句。

我問一個正在修理單車的青年人:「這句子是從哪裡抄下來的?」他笑著說:「這不是抄的,是小明作的。整個旺記招牌都是小明設計的。」

我沿著「旺記」周圍轉了一個圈,發現除了上面那句金句,還有「時時刻刻為你著想,分分秒秒為您服務。」和「每天人流可能無咁多,但你已成為其中一個。」這 時剛好碰見小明,我說:「好嘢喎明哥,原來你係才子。」腳踏人字拖、頭頂染了一撮金毛的小明不知所措,淺笑一下,便專心為一輛四輪單車上色。

遊客都叫這條街做「單車街」,連「旺記」在內一共有五間單車舖,每間單車舖都僱用了幾個 80 後的青年人。天氣欠佳、沒有人租單車的日子,他們便裝嵌新車,維修舊車,還會試車,試車的時候喜作花式表演。小明別具創意,將幾輛四輪單車的方向把手改裝成圓形的軚盤,好讓少年人有駕駛汽車的感覺。這夥人一面工作一面將 HIFI 開得震天價響,街頭街尾互相呼應,直至有人投訴為止。

他們也特別鍾情於有轆的「玩具」,試完車便玩滑板,滑板玩厭了便站在一輛運貨用的手推車上滑行,看誰滑得最快最遠;好幾次鬥得人仰車翻,但他們站起來拍拍屁股又再玩過。

這就是青春!

8 0 後

我的孟加拉朋友 Saif 所經營的意大利餐廳最近生意有點起色,隨即遇上另一個問題:請不到人幫手。他在新年前透過勞工處招聘,一直沒有回音。到元旦那日終於有一位 80 後的少女前來見工。根據 Saif 憶述,我組成以下的對話:

S = Saif / D = Diamond

D:嘩,你哩度都幾難揾喎!

S:我咪喺電話教咗你點樣嚟囉。

D:你啲中文咁好,我唔使同你講英文嘞。咦,乜你哩度有蚊架,仲咁大隻添!

S:我哋哩度附近多花草樹木,可能哩兩日回暖,有隻蚊飛咗入嚟。係呢,你以前做過餐廳未?

D:未。不過我經常去餐廳食嘢。

S:喺門口成日望住你嘅男仔係邊個?

D:係我男朋友。你唔使理佢。哩度一日要返幾多粒鐘?一個月幾多錢?

S:你冇經驗,暫時做住 part-time 先,上午十點至下午三點,或者下午六點至晚上十一點,返曬兩更都得。至於人工,因為你冇經驗,暫時廿五文一個鐘,睇你表現點,再考慮轉 full-time 同加人工。

D:咁有冇貼士?同埋幾時出糧?放禮拜幾?

S:不如我俾張 form 你填咗先啦。

(Saif行去櫃面取表格的時候,瞥見Diamond正在枱底發短訊。填完表格之後......)

S:乜你有案底嘅咩?

D:梗係唔係啦!邊個話我有案底架?

S:哩度問你有冇刑事紀錄,你剔 Yes

D:係咩?我點知呀!我見 Yes No,梗係剔 Yes 啦。

S:你身份證號碼點解冇英文字母架?

D:哩個係我手機號碼 ...... 乜哩度唔係填電話號碼咩?

S:咁你可唔可以俾張身份證我睇嚇?

D:哩個好似係我私隱 ...... 你而家係咪請我先?

S:我而家就係等人用。你可唔可以即刻開工,做一日試嚇?

D:而家?梗係唔得啦,我都冇準備。而且我尋晚倒數完兼通頂,到而家仲未瞓過覺。不如咁啦,你決定咗請我嘅話,聽日再 call 我啦。

「你話嘞,」Saif 對我說:「而家啲人點揾食!」

想當年,「揾食」就是為生活掙扎。到了這一代,「揾食」就是打開雪櫃,或者「叮」一個杯麫,再不然,就落街去麥當勞。

毓民,千萬不要......

主內毓民弟兄:

一月七日你在立法會失控的行為,果真令人震驚;這些人包括你的教友、學生和一向支持你的人。立法會就是議事堂,議員不單要為公義發聲,還要透過辯論達成共 識、協議,避免暴力事情發生;暴力包括語言暴力和肢體暴力。以往台灣一黨獨大的時代,也有議員互相謾罵,甚至大打出手。當年弱勢政黨製造暴力場面只為引起 世人注意,不讓當權者隻手遮天。議會暴力不是常態,也妨礙民主進程。說到底,在現今的香港沒有必要這樣做。

最惹人反感的是人身攻擊。是監躉又如何?黑底又如何?俱往矣!任何人都應該有改過自新的機會。今天大家有幸坐在議事堂裡,便要盡議員的本分,為港人的福祉籌謀。縱有不同意見,也應該擺事實、講道理,大不了投票決定。這是遊戲規則。

毓民弟兄,希望你謹記,你除了是立法會議員,還有另一個身份:你是一個基督徒。基督徒應該時刻發揮耶穌仁愛、和平、非暴力的精神,起碼不要做反見證。以你當日在立法會的表現,試問世人會怎樣看待基督徒?

此外,還請你保重身體。每次見你在公開場合失控,我便擔心你的健康。怒能傷肝,你最好去驗一驗肝酵素,相信度數一定很高。

最後,祝你平安喜樂、身體健康。

覆網友了無明

敬愛的了無明:

久違了!

多謝您的支持和鼓勵。您說得好,一個基督徒公開談論佛學實在難以取信於人;何止難以取信於人,簡直讓人有班門弄斧的感覺。然而這正是我的目的。我就是要人 知道,以我一個對佛學只知皮毛的門外漢,也能對佛法有所領悟,則佛教斷不是高深莫測的宗教,只不過一些別有用心或既得利益者將簡單化為複雜,將宗教的門檻 升高,故作神秘,導人迷信;這種情況其實在任何宗教都存在。

昔日慧能從禪宗五祖弘忍得到法的傳承之後,弘忍勸慧能到南方隱匿起來,否則可能有人會對他不利。慧能於是帶著衣鉢到了大庾嶺。當五祖的門下發現法已傳到嶺 南去了,很多人便動身去追。其中一位曾任將軍的出家人惠明禪師,追上了慧能。慧能遂把衣鉢放在大石上,自已躲在草叢裡。惠明看見衣鉢,知道慧能躲在附近, 便大叫:「我不是為衣鉢而來,是為求法而來。」慧能聽到這句話,受了感動,從草叢裡出來向惠明說法。

衣鉢有何用?衣鉢是俗世中的憑證,代表正統,也是權力的象徵。有衣鉢在手,慧能固然是禪宗六祖。沒有衣鉢在手,慧能也是禪宗六祖,是五祖弘忍屬意的傳人。

現今不少所謂高僧、名牧,皆為衣鉢而來,對信仰本身已不如當初那麼熱切,遑論其他!

集思錄 (0110)

** 很多人都試過在初學英文的時候,在英文字的上方用中文標註英文發音,例如Dinner 會寫「顛拿」,Morning 則寫「摩玲」等等。這個方法雖然不值得鼓勵,卻是沒有辦法之中的辦法。上海盧灣區政府為迎接今年舉行的世界博覽會,特別在雙語指南上用漢字標註英文發音,卻遭網民訕笑,其中 Good evening (晚上好) 的注音就是「古的衣服寧」。但愚見認為,「古的衣服寧」這個注音頗具水平,起碼沒有錯。如果注音是「古的衣墳寧」那才真正是出洋相。Evening 的發音應該是 Eve / ning。不要隨便譏笑別人,試一試讀以下幾個常見的英文字:GameCopyPartyWaterDaughterBar-code,相信很多人都會讀錯。此外,也請試一試讀 FifthThief,考驗一下自己的發音。

** 投資三百幾億港幣,歷時五年,全球最高的哈利法塔 (原名杜拜塔) 終於落成。哈利法塔高八百二十八米,相等於兩座國金二期,令台北101大樓瞠乎其後。有人說哈利法塔生不逢時,因為杜拜正面臨經濟危機。也有人說以往有摩天大廈建成,就是經濟危機出現的先兆,如紐約世貿中心和馬來西亞雙子塔。然而這些高聳入雲的建築所帶來的惡果可能不單是經濟衰退,大家還記得巴別塔嗎?

** 女模特兒為求轉運請茅山師藉性交施法,可是噩運未除卻懷了身孕,於是告茅山師行騙。全案昨日審結,被告罪名成立,等候判刑。這帶出一個有趣的問題,如果茅山師施法之後,女模特兒懷孕但鴻運當頭,她會否控告對方?

** 高錕領諾貝爾獎,黃美芸代夫致辭,題為〈古沙傳捷音〉(Sand from centuries pastsend future voice fast)。有人說這是〈一沙一世界〉,並且說是語出佛典。這恐怕是一場誤會。語出佛典的是「一花一世界」。「一沙一世界」出自英國詩人威廉‧布萊克 (William Blake) 的一首詩:「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無限掌中握,剎那即永恆。」

** 任何正信的宗教,其教義一定不會高不可攀,而是平易近人;耶穌的〈登山寶訓〉如是,佛陀的〈八正道〉也如是。

新年快樂

元旦在麥當勞吃早餐,場面特別冷清。鄰座一個女人一面吃一面講手提電話:「新年快樂,心想事成 ...... 大家咁話 ......」一個員工剛剛上班,見到經理便說:「恭喜發財!」這就是典型的香港人,看似無厘頭,實則不拘一格、靈活善變,像鴛鴦、菠蘿油和餐蛋麫。

有人說,香港最可貴的,是她既是中國的一部分,又不屬於中國。內地人、台灣人和香港人混在一起,可以鬧曾蔭權,可以鬧胡錦濤,也可以鬧馬英九,毋須擔心人身安全。如果家鄉有事,坐幾個鐘頭飛機便可以處理;早機去晚機返,又可以再過自由自在的日子。

香港熱不會太熱、冷不會太冷,除了每年幾次短暫的颱風豪雨,基本上沒有天災。和西方國家的大城市相比,香港的治安簡直一流,半夜三更可以在街上散步,打 999 警察很快就到。香港人不會買到毒奶粉,要買假貨、A 貨也是心知肚明、心甘情願。香港沒有明顯的種族歧視,諸色人等為了一個共同目標 —— 錢 —— 走到一起來。

沒有錯,香港人發錢寒,但卻像紅磡海底隧道入口的汽車一樣,由十條行車線縮減至兩條,大家在你不碰到我、我不碰到你的情況下鬥快;要是碰到了便以法律解決。

香港沒有民主,但有充分自由。儘管社會存在種種不公,但我們可以上街示威、抗議。我們也不必懼怕警察和黑社會,因為警察和黑社會都懼怕傳媒。

香港從來都不是大都會,卻一直是個活力之都。香港再有百般不是,我們仍樂於在此地安居。香港是我家!

和 諧

** 在我童年的記憶之中,「做大戲」有兩種不同的解釋。一種是每年天后誕在空地搭一個竹棚大鑼大鼓上演的神功戲。另一種是地下賭檔主持人和包庇他的警察合力泡製的冚賭行動;當然,那時候廉政公署尚未成立。

** 港英時代一則花邊新聞:一個私家車司機在紅磡海底隧道港島出口將垃圾拋出車外,被尾隨的布政司夏鼎基爵士看見,窮追至司徒拔道終將肇事司機截停,教訓一番之後才讓他離去。

** 港英時代另一則花邊新聞:一名輔警在淺水灣巡邏的時候竟然乘搭巴士,並且沒有繳付車費,被巴士上另一乘客行政局議員張奧偉發現,向警務處長投訴。該名輔警最後要接受紀律處分。

** 巴士到站,乘客魚貫登車。有人拍卡,有人付錢,輪到一個阿婆,卻對司機說:「唔好意思!唔夠錢,差兩亳。」說著將一把硬幣投進錢箱內,然後四處找座位。司機沒有反應;沒有反應即是有反應。

** 有人在地上撿到一個錢包,卻放進自己的口袋裡,被巡警逮個正著。警方控告這人「路不拾遺」。法官說:「路不拾遺是好事,應該嘉獎。」跟著將被告當庭釋放。

** 尖沙咀中間道違例停車、泊車的情況一向嚴重。一天,一部的士來到公廁門口,剛巧停在一個沙展面前。司機說:「阿 Sir,我好急,想去廁所。」沙展說:「好吖,不過唔好去咁耐。」

** 一部的士在禁區落客。一個警察目睹,準備上前抄牌,卻見到下車的是一個拄著枴杖的年邁長者,於是掉頭而去。

** 從前報紙在年初一、初二停刊,算是報館年中僅有的兩天假期。某報習慣在年初二舉行團拜兼吃開年飯。社長更與眾同樂,和員工一起玩啤牌。第一鋪例由社長做莊。社長叫人買買買,派牌之後整色整水,然後高叫:「莊家擺烏龍,通賠。」跟著冚牌,派錢。皆大歡喜!

** 樓上冷氣機滴水最磨人。我試過為此興沖沖跑上樓上理論。樓上戶主堆起笑容解釋,說已請人修理,但天氣太熱沒辦法。他堅持請我入屋品嚐難得的陳年普洱,還以月餅生果款待。當晚樓上的冷氣機依然滴水,卻沒有那麼討厭。

分 享

音樂是最具侵略性的藝術。

任何視覺藝術如果我們不喜歡,只要閉上眼睛就可以。唯獨聽覺藝術,我們要拒絕很難,因為聲音會自然飄來,不喜歡也得默默忍受。

基督徒很多時會說:「感謝你的分享。」這是授受皆悅的事情,雙方都感覺良好。但如果有人說:「我要和你分享。」便不是那麼一回事了。這是一廂情願,強人所難。

住在樓下單位的兩母子大概是音樂愛好者,也是喜歡與人分享的人。兒子熱愛 Beyond,便終日打開窗戶不停播 Beyond 的歌。第二天搭升降機時剛巧遇上,他口中仍唸唸有詞,輕唱著〈海闊天空〉。我不經意地說:「我也喜歡聽 Beyond 的歌。」他母親在旁插上一句:「我鍾意任白。」當晚樓下傳來的便不再是 Beyond, 而是〈帝女花〉和〈紫釵記〉。過了一天,我們又搭同一部升降機。我禮貌地回應:「我都鍾意任白。」那母親顯得異常興奮,說:「有沒有聽過蕭南英唱〈陳三五 娘〉?蕭南英在潮劇的地位等同粵劇的任白,有機會我和你分享。」機會即晚就來了!不停的「叮叮叮,自己顧自己」,這應該就是蕭南英的〈陳三五娘〉吧。可惜 我岳母早去世,否則她們一定會成為知己。

寧靜了不足兩天,樓下又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海闊天空〉。咦!這好像不是黃家駒的歌聲,而是有人唱卡拉 OK,而且愈唱愈出位、愈唱愈起勁。

Gosh!可不可以停止分享?

2010年2月17日 星期三

集思錄 (1209)

** 賓妹、黑鬼、阿差這些稱呼已被認為有歧視成分。但阿差 (Achar) 其實是印度語,意思是 OK、好。殖民地時代英國主子吩咐印度人辦事,印度人便回答:「阿差。」久而久之,我們便叫印度人做阿差,絕無歧視之意。

** 印度人習慣用手抓飯吃,我們見之側目,認為用筷子才算是文明。西方人卻認為用筷子不衛生,應該使用刀義。這就是文化差異。

** 我曾認識一位從意大利來的交流生。她見香港人先刷牙然後吃早餐,覺得很奇怪。她說意大利人習慣吃完早餐才刷牙。這也是文化差異。

** 我有一位朋友老是埋怨上天對他不公平。我於是拉他一起走到鏡子面前,對他說:「我也認為上天不公平。你生得高大英俊,但你看看我 ......」自此,他的投訴便少了許多。

** 前美國總統小布殊和前英國首相貝理雅在位時為實現中東和平,到耶路撒冷開會斡旋。適逢聖誕節,他們一起上教堂參加崇拜。鏡頭所見,一位總統、一位首相,在神的殿裡面,皆謙卑地下跪禱告。他們禱告的內容,一定包含這一句:So help me God

** 有人奇怪基督徒的力量從何而來。基督徒的力量是藉著禱告從三一神而來。有人懷疑禱告的果效。有人譏笑基督徒常常禱告、事事禱告。由他們笑吧!終有一天他們也須要禱告。

** 無論是公禱、私禱還是代禱,無論是透過語言還是透過心思意念,只要是出於真誠,天父必會垂聽。

** 每個基督徒心中都有自己理想的耶穌基督。但耶穌基督永恆不變,耶穌基督的道也永恆不變,變的只是人。管他是天主教、新教還是東正教,我信仰的始終是耶穌基督。

** 在聖誕節這個普天同慶的大日子,讓我們暫且放下執著、成見,也不要攻擊別人,只一心紀念耶穌基督。

小時候

大陸和台灣最近都流行一種叫「開心農場」的網路遊戲。玩的人每天在虛擬的世界勞動:買種子,種菜,耕種,收割,然後拿收成去賣,換錢,買家禽。但有些人卻不務「正業」,專門在網上偷別人的菜,從中獲取快感。

「偷」似乎真的可以提供某種程度的滿足;有哪個小孩子未試過偷糖、偷朱古力甚至偷錢?

小時候我家住在鯉魚門嶺南新村。村裡有一間路德會聖腓力小學。小學隔著鐵絲網的另一邊是妙明精舍,幾個尼姑在那裡隱居、修行。精舍遍種番石榴樹,番石榴在 成熟的季節特別誘人。不知幾時鐵絲網被人剪開了一個洞,足夠讓小孩子通過。我們就這樣溜進精舍偷摘裡面的番石榴;年紀較大的負責爬樹採摘,較小的在下面接 贓兼「睇水」。採摘也要技巧;先用一隻手捉緊吊著番石榴的莖,再用另一隻手將番石榴輕輕地擰,擰斷為止。這樣就可以避免貿然採摘的時候搖晃樹枝,驚動那隻傻狗。而這些番石榴就是世上最好味的番石榴了!

每逢清明重陽,我們也作興「打山頭」。魔鬼山山腰有很多墳墓。春秋二 祭這裡特別熱鬧,舉目都是孝子賢孫。我們兩、三個人一組,挽著水桶、毛巾,見有人前來掃墓,便動手除野草、抹墓碑。拜祭的人滿意,我們便攤大手板。遇到有 人喝止,我們也照樣攤大手板;不知這算不算是收陀地。

瞧!我們就是在這種環境長大。我們經得起風浪。我們是打不死的。

不要問

最近陶傑在《蘋果日報》副刊寫文章揶揄一些愚蠢的香港人。事緣歐盟某城市未見識過 BNO,以為等同英國本土護照,任由持有人長期居留。但這些佔了便宜的香港人放心不下,竟要求當地政府確認其永久居留的資格。當地政府不得已向英國內政部請示,得到的答覆是 BNO 護照持有人不可以長期居留。陶傑說這是典型的「見光死」。

世上有很多事情的確不適宜問個明白,只宜隻眼開隻眼閉,俗語說:心照。

傳說年初一、年初二警察不會抄牌,只要不阻塞通道,大可隨處泊車;一來方便市民拜年,二來新正頭免傷和氣。不過如果你不放心,硬要警方澄清在這兩天內是否真的不會抄牌,警方一定會嚴正告訴你:「沒有這回事。」同時大舉掃蕩,以正視聽。

再說農曆七月十四燒街衣。如果你問政府有關部門,當日可否燒街衣,答覆一定是:「可以,不過你要事先申請,獲准後要做足防火措施,事後還要清理乾淨。」試 問有誰會多此一舉?又幾時見過有政府官員阻止市民燒街衣?先不說尊重民間習俗、保持社會和諧這等冠冕堂皇的理由,事實上沒有一個部門 (包括警方、消防處、食環署和房屋署) 願意擔當這吃力不討好的角色。況且,人人都怕鬼!

涉及男女間的感情也是一樣。不要追問對方的過去,到適當時候他自會向你剖白。也不要追問:「你愛不愛我?」說愛你又如何?愛是一種感覺,有時只適合意會, 不須要言詮 (初戀除外)。他望你的眼神、挽你手的力度、說話的語氣不就表示了他是否愛你?你還再追問,他只會說:「愛、愛、愛。」這樣你滿意了吧!

(代郵:這兩天有朋友見我穿著單薄的衣服在街上漫步,好生奇怪,也 有人發電郵問候,令我暖在心頭。冷,也是一種感覺,與溫度無關;不太著意,就不會覺得冷,再不然,就起來工作吧!不過話分兩頭,我倒是非常怕熱。因此,我 不適合當間諜,一旦被捕,毋須用刑,只要關掉冷氣,我便甚麼都招認。)

也是出路

對考不進大學、高不成低不就的年青人,我總會鼓勵他們投身酒店業。相對於導遊,酒店從業員有穩定的收入,也毋須頻撲;這畢竟是踩地氈、涼冷氣的戶內工作,此外,還有制服和膳食供應。

酒店每日接待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耳濡目染,眼界也擴闊不少。而遊客是花錢尋開心的,只要你不是存心跟他過不去,他也不會給你難看的面色。正如當護士,做產房無論如何開心過做善終。

不同國籍的遊客講不同的語言,這就是一個學習外語的好機會。事實上,酒店也鼓勵員工學外語,學費可以實報實銷。

要在酒店業發展,讀酒店管理是其中一個途徑。另一個途徑是從低做起,只要肯努力、上進,累積經驗,不愁沒有晉陞的機會。此外,酒店行頭闊,蟬過別枝,職位便會拾級而上。

美中不足的是工作時間。時間雖然不算特別長,惟要分段、輪班,人家休息的時候你要工作,人家放假的時候你最繁忙,過年過節一概與自己無關。我當年就是因為沒有時間拍拖而轉行。

不過話雖如此,這仍是一份理想的工作。

階級矛盾

我除了打工,也搞過一些小生意,做過幾年老闆,因此,僱主和僱員的心態我都明白。究竟是僱主無良還是僱員無理?那端視你的身份和立場。以我的經驗而言,僱主僱員各有不是。

老闆 (包括上司) 總認為夥計 (包括下屬) 未盡全力,要不是沒有才智,就是不安於位,隨時準備跳槽,將才智留給下一位老闆。而夥計則認定老闆孤寒刻薄,一味拍膊頭,口惠而不實至。尤有甚者,老闆總是目盲耳仔軟,愛聽吹牛拍馬之言,自己僕心僕命,他卻視若無睹。

我當年任職馬會的時候,上司是一位蘇格蘭人。他出名勤力,返工早過人,收工遲過人,每朝四點便逐個馬房巡視。在他眼中,個個都是懶惰蟲。他所到之處,皆雞飛狗走。他有兩句名言,一中一西:「我爸爸在英國八十歲仲要做,你幾多歲,咁快退休?」「You can always train the stupid guys, but you can never train the lazy guys.」 (蠢,可以教。懶,冇得教。)

我有一位朋友請了一個菲傭。菲傭眉精眼企,視像自我介紹說得頭頭是道,但來到香港之後卻學習遲緩,簡單如「幾多錢?」也要重複練習幾十次。正當我朋友的容忍度去到極限的時候,適逢年初一,她突然開竅,說:「恭喜發財!」

我只可以說,好夥計遇上好老闆或好老闆請到好夥計,機會萬中無一,也是一種福氣。而在過往的日子當中,我有幸遇到不少好老闆、好上司。他們做人處事的態度使我獲益良多。為此我無限感恩!

總要努力

很多香港人抱怨找不到工作,但現實是,搵食從來都艱難,一切都要靠自己。許多年前,我在澳洲適逢經濟不景,甚至試過 搶別人的工作。我會先去唐人街逐間食肆觀察,見有懶散的員工,我便向老闆毛遂自薦:「我願意免費替你工作三日。你只要給我一日三餐就可以了。」有便宜老闆 怎會拒絕?在這三日內我拚命做,不遲到不早退,做得比任何員工都出色。三日後,老闆便炒了那懶散的員工而聘用我。

回到香港,我大致沿用類似的方法 (當然不是免費)。無論任何工作、職位高低我都做,也不計較薪酬、假期和福利,最緊要有機會 show quali。到我超越其他同事、在公司裡愈來愈重要,我便向老闆請辭。老闆當然挽留我,我便提出合理的要求,包括加人工。要是老闆漠視我的辭請又如何?那就假戲真做,乾脆炒老闆魷魚;何必再為一個不賞識我的人賣力。

從來都沒有懷才不遇這回事,問題是如何把握機會將自己的才幹顯露出來。抱怨找不到工作的人其實不是找不到工作,只是找不到理想的職位。但怎樣的職位才算理想?不肯腳踏實地、不肯埋頭苦幹又如何能夠一步步晉陞至理想的職位?

我以前幫蔡瀾先生打過工。記得見工當日,蔡瀾先生說:「我們是拍電影的,月份牌紅色的日子與我們無關;有工作便要做,工作完成了才可以休息、放假。」

這就是香港人應有的、賴以維生的工作態度。

放不下

Saif 是孟加拉人,是我新相識的朋友。他曾經是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大廚,擅長煮意大利菜。人到中年,他想有自己的事業,於是在一條食肆林立的街道上租了一個舖位, 經營意大利餐廳。可是三個月過去了,場面依然冷清,生意始終沒有起色。他大惑不解,也心有不甘,希望找出問題癥結所在。

其實在這條食街上早已有一家意大利餐廳,口碑一向不差,還有一批固定熟客。Saif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能他自信心爆棚,以為可以擊敗對手,又或者計過度過,認為食客足夠養活兩家意大利餐廳。但無論如何,Saif 今次是計錯數了。

另一個怪現象是,來這條街覓食的顧客並不以多一家意大利餐廳便多一個選擇而引發驚喜,反而見 Saif 是南亞裔人便馬上聯想到咖喱,頻勸他兼賣咖喱食品。他們說得也有道理。這條街甚麼菜館都有,唯獨沒有咖喱專門店。Saif 煮的咖喱我吃過,簡直五花八門、百吃不厭。「只是家常食品,我們每天都吃。」Saif 不止一次這樣說,看來他認為咖喱上不了大枱。

昨天我又向 Saif 進言:「何必跟人家硬碰呢!咖喱不單是一個生存空間,還可讓你殺出重圍。以你烹調咖喱的手藝,別人要模仿也不是那麼容易,你的生意因此便有保障。」Saif 一臉無奈,只說會考慮一下。

如果 Saif 是香港人,相信早已轉型,決不會死守。但他就是放不下,既不願背棄多年所學,也不屑於以家鄉美食取悅顧客。相比之下,香港人真是靈活得多。

黑社會

有中共官員說過,黑社會也有愛國的。雖然旨在統戰,但此話一點不假。當年國父孫中山先生為了革命也曾拜入洪門。黑社會在建國大業之中也確曾出過一分力。

倒是影壇大哥的金句「黑社會敗類」引起過一陣哄笑。他這樣說不似是衝口而出,卻可能是肺腑之言。在他心目中黑社會如同正常的社會。竟然有不良分子企圖擾亂秩序,簡直天理不容。

擅長畫古惑仔漫畫的牛佬說得好:「黑社會可怕不是因為他們夠惡,而是他們太得閒。」

因「十二點後我話事」惹得一身蟻的「佐敦之虎」英傑也不甘後人,創出自己的金句:「呢個世界根本冇大哥。」

而怎樣說也算是大哥的洪漢義對黑社會分析得最透徹。他說:「...... 只有動盪年代,黑社會才可以生存;現在社會上了軌道,全世界黑社會都轉做正行 ...... 以前黑社會為甚麼有力量?有貪污,警匪合作;現在黑社會沒有差人合作,沒有力量。香港七百萬人,黑社會一定不超過廿萬,政府有足夠資源搞掂你,當年我呼風喚雨,一樣坐監。現在黑社會揾唔到食,非常慘。我真係唔明點解,有人入黑社會。」

領古惑仔信耶穌,此其時矣!

一條窄路

教會收集舊衣服以轉贈露宿者和流浪漢。我挑了幾件新淨的 T 恤,包好,隨即有點猶豫,因為其中一件印有教會的標誌和聖經金句。我的原意是穿了這件 T 恤便如同新造的人,有傳福音的作用。可是我回心一想,如果有人穿著這件 T 恤去做一些不法的事情,然後被捕,然後見報,豈不玷辱了神,也玷辱了教會的名聲!我於是將這件 T 恤抽起,但之後又自責。我不應心存歧見,對人如此沒信心。

莫樹堅牧師冒險犯難、鍥而不捨,牧養一班黑道中人,此舉也受到其他教會的牧者勸諭和非議。他們的疑慮無非是我的疑慮。他們就是怕黑道中人借教會「過橋」, 或在信耶穌之後仍與黑幫藕斷絲連,作姦犯科,不單損害教會,也做了假見證;黑幫大佬洪漢義就曾自爆在信主之後仍然開賭,相信情況與洪漢義相似的江湖人物還 有很多。

然而是否因為一些黑道中人在歸信的路途上迂迴反覆,我們便棄之不顧?彼得也曾三次不認主,主卻沒有離棄彼得。莫樹堅牧師的事工正好體現耶穌基督的愛與寬容。就讓我們為莫樹堅牧師代禱,求主賜他聰明智慧,並滿有力量,在這條窄路上走得穩當。

至於洪漢義。他以過來人身份宣佈:「信耶穌絕對是古惑仔的唯一出路 ...... 唯有神可以改變他們。」簡直可圈可點、擲地有聲。讓我們也為洪漢義代禱。但願他迷途知返、堅心悔改,做個好見證。

翻譯趣談

大埔富善邨的英文譯名是 Fu Shin Estate。將「善」譯作 「Shin」似乎不大正確,因為「善」本身不含 sh 音。可能是有關部門刻意避開 sin 這個字,以免令人聯想到「罪惡」。可是富善邨商場內的麥當勞便顧不了那麼多,收據照印 Fu Sin Shopping Centre。到底是商業機構,不會把居民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當初將 Bonham Road 翻譯為般含道的人,明顯不諳英語,因為 Bonham 應該讀成 Bonam,譯做般南道就差不多。

南丫島極可能是先有中文名稱,然後才翻譯成英文。南丫島位於香港以南,呈「丫」狀。可能有英國人在很久以前登島勘探,問漁民這叫甚麼島,漁民答曰:「南丫,南丫。」「南丫」兩字講得快,聽起來便成為「南媽」,最終譯作 Lamma Island。當然,這個典故是我想像出來的,不過也頗合情理。

至於旺角何以會譯成 Mongkok,在下不敢胡亂猜測,倒要向各位請教。

集思錄 (1109——補遺)

** 絕大部分香港人讀 Encore Pizza 這兩個英文字的時候,發音都錯。

** 人總是傾向於將自己的困難放大、將別人的困難縮小,然後得出一個結論:你就好啦,我幾慘!

** 人總是受先入為主的觀念操縱。隨便舉幾個例子:(1)我們都知道二氫一氧即是水,可放心飲用,但如果標明是一氧化二氫,相信沒有多少人敢飲。(2)任何汽水本身都是透明,顏色是後來加上去的。給你一杯透明的可樂和一杯黑色的可樂,你一定會覺得黑色那一杯比較可口。(3) Air-conditioned 不一定是冷氣開放。Air-conditioned 其實是空調,可以是冷氣,也可以是暖氣。(4)老闆打算調整薪酬,且慢開心,調整不一定是加,可能是減。(5)如果我說剛才看了一套三級片,不要以猥瑣的目光審視我。三級片可以是暴力,也可以是驚嚇。

** 事情要有比較才凸顯其真實的一面。在返工和放假之間作出選擇,大多數人會選擇放假。在返工和臥病之間作出選擇,大多數人會選擇返工。

** 每逢電視現場直播特首施政報告或立法會答問大會,最反感的應該是一班未來社會主人翁,因為所有卡通片都要讓路。這個負面情緒植入小孩的記憶之中,將來一旦實行普選,你說特首和一眾立法會議員會失去幾多支持?

** 有人說共產黨沒有一個好人,這是錯的。將共產黨拆散成獨立個體,你會發現很多好人,只是他們一旦連成一氣,黨性便凌駕於人性,以致埋沒良知。

** 小兒就讀於一間基督教中學。一天,他告訴我,宗教科老師在課堂上不單講聖經,也旁及佛教和伊斯蘭教。我說:「你可能遇到一位好老師。」

** 念珠不是佛教所獨有,天主教徒和穆斯林唸經時也會手持念珠。此外,雙掌合十這個手勢也同樣見於佛教和天主教。

大丈夫

假日的大美督出現不少溫馨的場面,要是你願意的話,你也可以成為主角。

出租單車的店舖有一種家庭式的四輪腳踏車:頭頂有一個蓬,前後合共四個座位,有兩個腳踏,卻只得一個方向把手。這種腳踏車正好供一家三、四口一同享樂;子 女坐在前座,爹哋媽咪在後面拚命踏。當然,拚命踏的其實是爹哋一個人,媽咪只是象徵式偶爾踏幾下。不要以為只有中國男人才會俯首甘為孺子牛,我見過有穿西 裝著皮鞋的外國人也在眾目睽睽下踏得滿頭大汗。他們的動力從何而來?他們的動力源自「愛」。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齣很出名的西部牛仔片叫〈七俠蕩寇誌〉。故事講一個村莊遭流寇搶掠。為保家園,村民求助於七名亡命之徒。在法治社會中,這七個都不是好 人,但今次情況特殊,他們便成了正義的化身。結局當然是他們殲滅了流寇。而在他們完成任務離開村莊之際,一個小孩前來道別,並說他們是英雄,長大後要以他 們為榜樣。其中一人聽了即訓斥小孩,說:「我們不是英雄。你爸爸才是英雄。他為了養妻活兒,辛勤工作,安分守己。快回家吧,孩子,你父母等著你。」

怎樣才算是大丈夫?是一言不合、拍案而起,還是默默耕耘、忍辱負重?每一個善良盡責的父親其實都是無名英雄。他們支撐著自己的家庭,也間接支撐著整個社會。

唔係小兒科

不少朋友讀完我最近寫的網誌〈誰的錯〉之後,心中都有些疑惑。有人不相信我讀小學一年級的時候英文課本是那樣淺,也 有人不相信現今小學一年級的英文課本是這樣深。關於前者,只要問一問出生於上世紀五十年代的人,當可印證我沒有誇大。當年的小一生活確是寫意,如詩如畫; 我還記得有一堂是專用來講故事,一堂是讓我們專心瞓晏覺。

至於後者,我舉的例子其實不算極端。我見過一些名校的小一輔助教材,那才真正令人歎為觀止。

這些小一輔助教材,無論中英文用字都艱深而抽象,叫一個六、七歲大的小孩如何能夠理解?於是老師教得吃力,學生學得辛苦。例如在英文部分赫然出現 Sophisticated 這 個字。這個字不止音節多,也不容易解釋得清楚。而中文部分一些發音相近的字詞同樣令小一學生迷惘。先舉「崎嶇」。這不難明白;對小孩子來說,地面凹凸不平 就是崎嶇,上斜路就是崎嶇。但與之相提並論的「唏噓」就難以解釋了。何謂唏噓?相信小學一年級的老師自己都未體會過。可見編寫輔助教材的人有幾白痴!

另一個常見的英文疑難是應該幾時用 An。小一英文課本教學生,凡遇見名詞第一個字母是 AEIOU 便要用An,如 An appleAn umbrella 等。這樣解釋可說不盡不實。幾時用 An 不是看字母而是看發音。以 MTR 為例,M 的發音是 Am EmA E 都是母音,因此我們應該說 An MTR。課本沒有深入解釋,可能是不想學生混淆,而老師又只管照課本教,以致很多學生一直到中學會考還不懂得 An 的運用。

不過,說到底,這些例子都只是香港教育問題的冰山一角。

直譯不如意譯

我在學習英文英語的過程中,受到不同老師的啟蒙,其中一個是《讀者文摘》。我最欣賞《讀者文摘》「英漢對照」的翻譯。從英文譯過來的中文,優美得令人以為正在看原著。有一次,我看見文章裡面寫著「風華絕代」,於是對照尋找,想知道英文應該怎樣寫,誰知原文竟是 「Beautiful.」 真高手也!

我也見過有人不隨大流,將 「Enter the Promised Land.」 意譯為「進入迦南」,既不違原意,又乾淨利落。

電影〈雷霆救兵〉(Saving Private Ryan) 結尾講到湯‧漢斯飾演的搜救隊隊長身負重傷,臨死前在二等兵賴恩的耳邊說 「Earn it.」 而字幕打出來的是:「不要辜負我們。」也是神來之筆。

文字切忌死譯、硬譯,要兼顧上文下理。至於是否應該直譯也要因應情況,因為直譯往往難以譯出其神髓。我試過在翻譯一個短篇的時候,遇到兩句棘手的對白 「The king is dead. Long live the king.」 一時間無法將它的意思準確翻譯出來,要幾經推敲,最終意譯為「一雞死,一雞鳴」才總算令人滿意。

然而直譯也有優劣之分。將《Harry Potter And The Order Of The Phoenix》譯做《鳳凰會的密令》就是敗筆,因為全無氣勢。讓我來譯,簡簡單單譯作《鳳凰密令》就得了。

傳達 / 阿蟲 / 嚴以敬

時光倒流三十年,那株老榕樹就屹立在跑馬地禮頓道和黃泥湧道交匯處。榕樹下有個電車站,站在電車站背著禮頓道抬頭便 看見二樓一個有落地玻璃的單位。這就是傳達書屋。我時常靠著那落地玻璃「打書釘」,書釘打得多,順理成章認識了老闆娘嚴太太;我也因此在《明報》寫了一篇 題為〈傳達書屋〉的短文。誰知過了一段日子,我竟要利用這個關係有求於她。

記得那天我跑上「傳達」,戰戰兢兢走到收銀處,對嚴太太說:「今屆『青年文學獎』想請嚴以敬先生幫忙,設計一個獎座 ...... 不過,我們付不起錢。」這時嚴太太身後冒出了一個人,怎樣看也像個裝修師傅。嚴太太對那人說:「那篇文章就是他寫的。」嚴以敬先生打量著我,說:「沒有問題。幾時要?」

過了一年,便傳出「傳達」要結業的消息,說是嚴以敬一家要移民。從此,再沒有傳達書屋,只餘那株老榕樹和樹下的電車站。

今期 (1027)《壹週刊》「非常人語」正好訪問嚴以敬。論知名度,嚴以敬不及阿蟲。嚴以敬畫的是政治漫畫,政治不是人人有興趣,起碼要立場一致才會產生共鳴。阿蟲畫的是水墨小品,雖然只是閒閒幾筆,但加上幾行充滿禪意的文字,卻能化戾氣為祥和,緊扣讀者的心。

專訪側重嚴以敬和阿蟲,反而沒有半句談及「傳達」,或許是記者太年輕了,「傳達」結業時他還未出世。專訪也披露了嚴以敬當年移民美國的甜酸苦辣,這倒令關心他的人感到愕然。不過,他到底是一個豁達的人。他說:「一切不快樂,來自比較,比較是理性的行為 ...... 一有感情,便有快樂;一有理性,便不快樂,但生存不能缺少理性,所以要在這個矛盾裡面找到平衡,所謂平衡,就是不快樂的時候,用另一個方式生活。」這就是阿蟲。阿蟲最終選擇一個人回流香港。

集思錄 (1109)

** 基督教的發展有三個重要轉捩點。第一個轉捩點是掃羅在前往大馬色路上遇見耶穌,從此徹底改變,由逼迫基督徒變為捨命傳福音。新約聖經滿是保羅的訓誨。保羅對後世基督徒的影響遠超過十二門徒。

** 第二個轉捩點是主後三一二年,羅馬兩個皇帝君士坦丁和馬辛提 雅斯在美爾維安橋決戰。開戰前一天傍晚,當時並非基督徒的君士坦丁望著落日,見天空出現一個十字架,還聽到一句拉丁語:「持此標誌,當奏凱歌。」君士坦丁 於是下令士兵在盾牌上畫一個十字。第二天,君士坦丁在敵眾我寡的形勢下打了勝仗。他認為勝利是基督徒的上帝所賜,於是頒令停止逼害基督徒,並立基督教為羅 馬國教。基督教因此得以傳遍歐洲,改寫西方文明。

** 第三個轉捩點是十六世紀初的宗教改革。馬丁‧路德本是天主教會一名神父,眼見當時教會獨裁、腐敗,遂強調「唯獨恩典」和「因信稱義」,並主張每個信徒都可以自由解釋聖經。馬丁‧路德與卡爾文 (John Calvin) 和英王亨利八世,或志同,或道合,皆先後從羅馬天主教會分裂出去。新教由是形成,從此開枝散葉,繁衍出不同宗派。

** 有新教徒不滿天主教將聖母瑪利亞的地位提升至凌駕於耶穌之上。這點我可以理解。有 新教徒不認同天主教除聖經以外,同時採納不少旁經和次經。這點我可以理解。有新教徒非議天主教會和佛教組織對話,甚至交往。這點我也可以理解。但有新教徒 視天主教徒在胸前畫十字為異常舉動,這點我便大惑不解了。畫十字就是要紀念耶穌基督為我們捨身,任何基督徒都不應側目、不應抗拒。事實上,新教很多牧師在 某些儀式上也會畫十字,只是不在自己的胸前畫,而是以手掌在信徒的面前畫。

** 也有一些新教徒常常捕風捉影,以致草木皆兵:太極和道家思想有關,不應學習。靜坐會招引邪靈,可免則免。催眠治療神神秘秘,最好改名潛意識治療。魔術有個「魔」字,顧名思義,玩不得。《哈利波特》涉及咒語,兒童不宜。至於《多啦A夢》那個百寶袋 ......

** 梵蒂岡去年也批評哈利波特為「錯誤的英雄典範」,到今年《混血王子的背叛》公映,教廷報章卻讚賞為「清楚分辨為善為惡的兩派」和「取得正確平衡」;一是一,二是二,沒有以偏概全。

** 儘管很多神學家都認為,耶穌死而復活是基督教信仰的核心和支柱,我卻認為耶穌道成肉身、在十架上受死、死而復活、升天是四塊基石 (Corner Stone),真正支撐整個基督教的柱樑其實是三位一體。有基石,有柱樑,基督教由是建立起來,永垂不朽。

送行者

吳先生是一間長生店的老闆,因與我們教會的牧師相熟,大多數會友離世,其身後事都交託吳先生辦理;七年前我太太的殮葬事宜也全仗吳先生幫忙。

吳先生不是基督徒,但對基督徒異常親切,不止收費特廉,還親自到場指揮。這幾年每逢有會友過身,我總見到吳先生站在靈堂門口。聞說即使與別的喪禮撞期,他也會抽空前來打點一切;這可能是基於與牧師的交情,也可能是想感受基督教的氣氛。

最近有一位會友去世,在寶福紀念館設靈。我除了見到吳先生,還見到那位年輕的堂倌。堂倌三十來歲,樣子斯文,頭髮往後梳。我猜他也不是基督徒;基督徒堂倌 不可能主持其他宗教儀式的喪禮,只服事基督徒又不足以餬口,這就是兩難。然而我們唱讚美詩的時候那位年輕的堂倌也跟著唱,我們祈禱的時候他也低著頭。到他 宣佈「封棺」,語調卻不像其他堂倌那麼高吭、那麼嚇人。他懂得尊重死者和死者的親友,也尊重整個儀式。我不期然想起電影〈禮儀師奏鳴曲〉。

不要戴有色眼鏡看非基督徒。好像吳先生和那位年輕的堂倌,他們或許一時間擺脫不了纒擾和覊絆,又或者早已有人在他們的心田上撒了種,正待澆灌。我們總要存憐憫之心,為他們代禱代求。

戲無益?

西方有研究顯示,太早讀小學可能會影響將來的學習能力。原因是學習進程要與智力發展相配合,六歲讀小一太早了,遲一年也無妨。有些人認為,這樣說或許有道理,但這一年如何打發?總不能讓小孩子呆在家裡,只顧玩耍。

然而玩耍有甚麼問題?一個六歲大的小孩除了玩耍還可以幹甚麼?君不見草原上幼小的獅子、老虎和豹,還有我們家中的小貓、小狗,都是整天嬉戲玩耍。牠們就是透過玩耍提升捕獵的技巧和能力。小孩子同樣要透過玩耍學習如何與人相處。

我們那一代人,小時候也是玩耍多過讀書,卻不見得比現今只顧讀書的人愚蠢。相反,我們從遊戲中不斷學習,累積經驗,發揮無限創意,為將來進入社會做事打好基礎。

「勤有功,戲無益」是中國傳統智慧,但只有一半正確。「戲」並非無益,而是大大有益。

(順帶一提,很多家長不單安排子女在課餘補習,還要子女學詠春、繪 畫、鋼琴、芭蕾舞。望子成龍很正常,但龍有很多種。你要明白自己的子女是哪種材料、有甚麼恩賜。你不可以期望他既是蕭邦,又是李小龍。如果他有蕭邦的潛 質,你卻要他同時苦練詠春,結果只會害了他,也埋沒了他。反之亦然。)

誰的錯?

現在小學一年級的英文課本內容深、進度快,讓人覺得這是要淘汰學生而不是要培育學生。開課第一個月,學生要學的生字便有 Cockroach、Ladybird、BreakfastGrasshopperDinosaurHamburgerAeroplaneMountain。到第二個月,要懂得如何運用 WhoWhatWhereHowHow many。至於 I am、You are、That isIt is not 一律由 I'm、You're、That』sIt isn』t 代替,明顯是要為提早教授會話鋪路。看見六歲大的小孩似懂非懂的樣子,真令人心痛。

回想我讀小一的時候,上學期只有一本薄薄的英文課本。我記得第一頁有兩幅圖畫:一個人和一隻平底鑊。下面有幾行英文字:A man, a pan. A man and a pan. This is a man. This is a pan. 字母少,又押韻。這幾行英文字便足夠我們學一個月。然則與現今的小一學生相比,我們是否資質愚鈍?這又未必。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我們當年在課堂上不知幾愉快!

香港的教育一向為人詬病,但有趣的是,從制訂教育政策的官員,到校長、教師、家長、學生,無不受到極大的壓力,似乎全部都是受害者。每次有新的教育政策出 籠,有關官員例必遭受炮轟。而無可反駁的是,這些官員虛偽。既然新的教育政策有數不盡的好處,他們為何還要送自己的子女往外國讀書?跟著就是校長;面對殺 校逼不得已各出奇謀,眼見隔籬學校扯起橫額吹噓公開試的成績,再難為情也要跟風掛幾幅。再下來就是老師;承接校長卸下來的壓力,便要自動自覺犧牲假期為學 生補課,加強催谷。不要以為家長好被動。面對兩間小學,一間課程緊密,教 GrasshopperDinosaur另一間鼓勵學生玩耍,教 A man and a pan,你猜望子成龍的家長會將子女往哪間學校送?

如此攤開來看便一目瞭然,結果只會肥了補習天王苦了莘莘學子。誰是真正受害者?直接是學生,間接是將來整個社會。而制訂教育政策的官員、校長、教師、家長,一概成了幫兇。

返璞歸真

隱修士牟敦 (Thomas Merton) 晚年將思想的重點轉向東方,從甘地的非暴力精神轉到道家的莊子和佛教的禪宗,最後跟鈴木大拙、達賴喇嘛做了好朋友。

接觸《莊子》之後,牟敦豁然開朗。在《遇見牟敦——盧雲眼中的默觀者》這本書裡面,我們可以看見牟敦如何受道家思想的影響。

牟敦先譯寫一段《莊子》:「一個人愈是向身外尋求『善』,彷彿那是可以取得的東西,他就愈發要討論、研究、瞭解、分析這『善』的本質,因而深陷於抽象的概 念,和混亂、分岐的意見之中。我們愈是客觀地分析『善』,就愈將『善』視作要用特別的道德方法才能獲得的東西,而『善』也就愈加顯得不真實。當它愈顯得不 真實,它就離我們愈遠,遠到抽象、來世或不可企及的距離。我們因此也更專心思索要用甚麼方法才能獲得它。當目的愈來愈遙遠、愈難達到時,須要採取的方法便 愈趨複雜、精細。到最後,僅僅是研究這方法,便已耗盡全力,反而忘了本來的目的 ...... 這情形無非就是組織性的絕望 (organized despair):道德家所教導並要求的『善』,最後卻成了『惡』,而且是格外的『惡』,因為這無望的追求,會分散一個人的注意力,使其不再注意到自己早已擁有,而今卻加以輕視或忽略了的『真善』。」

牟敦跟著為這段文字下了一個註腳:「任何研讀神學的人,必會覺得這番話是對他們的挑戰。但以下這些問題卻是不能迴避的:凡是關於上帝的討論,都能讓我們更 接近上帝嗎?我們對救恩奧秘的理智解讀和仔細分析,能讓我們更接近真理之源嗎?不斷強調神學是一門客觀科學,能給我們開啟一條道路,通往我們尋求的『那一 位』嗎?還是真的如莊子所說,我們看不見自己早已擁有的『那一位』,卻拚命以愈來愈複雜的方法想要抓緊我們尋求的上帝,而祂最後依然停留在我們掌握之 外。」

盧雲認為,是莊子的「無為」,讓牟敦看見一條出路,使我們不再與上帝隔絕。

「無為」不是甚麼都不做,而是不做多餘的事情。上帝就是「道」,早已植根在我們心裡,毋須向外尋找;愈尋找,距離上帝愈遠。

2010年2月16日 星期二

假戲真做

報載早於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美國軍方已招攬擁有特異功能的人士服役,為國效勞。所謂特異功能包括念力、千里眼、穿牆術和隱身術。軍方要培訓這些超級戰士成為一支秘密特種部隊,主要對付蘇聯。而部分超級戰士更曾在當時的美國總統卡特面前示範表演。

事實上,中國、蘇聯和以色列也一直研究特異功能用於軍事方面的可行性。正當世人對此還半信半疑的時候,他們已摒除成見,以科學方法鑽研。

特異功能其實無關乎宗教迷信。人類一代一代繁衍,能力始終受到限制:距離太遠我們看不到,某些顏色我們看不見,有實物阻擋我們看不穿,此外,太高或太低頻 的聲音我們也難以接收。然而全世界幾十億人之中總有少數異能人士。他們能看到、聽到或感覺到常人無法看到、聽到或感覺到的事物。雖然在現階段沒有合理解 釋,但他們就是做得到。

我問小兒:「如果你有特異功能,你會怎樣?」他說:「我會隱姓埋名,化身做一個魔術師,到處表演,既可賺錢,又可以為世人帶來歡樂。最賞心悅目的是,人人都以為我做假,人人都定睛設法尋找破綻,而我卻自暗笑,繼續能人所不能。」

說的也是。我不期然想起大衛‧高柏飛。

不可強求

未信主之前,我凡事聽天由命,信主之後,我凡事仰望交託,心裡一向頗為踏實。但小兒今年要參加會考,我的心情不免有點忐忑。

小兒很喜歡看書,有很強的邏輯推理能力,但他的英文成績只是一般。我嘗自問,倘若虎父無犬子,他的英文程度無論如何不應如此。我也嘗自責,是否這個疑惑困擾著我,使我對他有不合理的期望?我曾幫過不少不同年紀的大、中、小學生補習英文,成績都算理想,唯獨對著自己的兒子便束手無策,難道真的要易子而教?他今年要會考了,現在才醒覺是否太遲?

我擔心他英文科不合格,我擔心他今年會考過不了關,我擔心他將來進不了大學。然而這些「擔心」一旦化作言詞,宣之於口,便會令父子的關係頗為緊張。

我愛讀名人傳記。不少名人自幼失學,或英文欠佳,或會考成績一塌糊塗,或未能考進大學,但憑著自己的天賦、毅力,終有成就,甚至有大成就。我想,我的兒子 大不了也可以走這條路,我只須曉以利害,然後放手,讓他對自己負責。如果我一味施壓,社會上或許會多了一個前途未卜的「狀元」,但我也可能失去自己的兒 子。這樣值得嗎?

其他人際關係也是一樣,要破壞很易,要重建很難。因此,事情去到節骨眼上,要靜一靜、想一想,話不可說得太盡,處理要留一點空間,否則沒有轉圜餘地,悔之已晚。

夫復何求

我認識一對夫婦,大學畢業便教書,教了二十幾年,直到兩個女兒都大了,去了美國,一個嫁了美國人,一個上了大學。這 對夫婦和我差不多年紀,卻生活優遊,既沒有太大的掛慮,也沒有經濟上的負擔。五年前,太太趁著「肥雞餐」的機會,先退下來,平時在家裡種花、靜坐、烘曲奇 餅,一星期兩天去圖書館做義工,給小孩子講故事,最近還上課學中醫,不為甚麼,只為興趣。而丈夫於兩年前也轉為半職教師,避開繁瑣的行政工作。最近我去探 訪他們,得嚐女主人的廚藝。飯後我和男主人一起躲進改建的地牢看電影。印象中黑客都是十來歲的少年人,因四肢不勤、嗜吃零食而痴肥,家裡還有一個粗聲大氣 的惡媽媽。可是我這位朋友卻頗為另類。他的地牢有幾台電腦,牆上的書架放滿電影光碟,比書還要多,還有目錄和索引。地牢另一邊有一個特大螢幕,幕前六呎有 一張長梳化,每天下課後他就在這裡「煲碟」。

「來來來,」他說:「哪一套電影未看過,我給你燒一隻。」

「你我臭味相投,我當然明白,換了別人,還以為你得閒無事,悶得發慌。」

「悶?怎會!暑假我們才去了一趟美國,探望出世剛滿月的外孫,現在又有一個從外國來的交流生住在我們家裡,實在忙得很、忙得很寫意。」

這樣的生活羨煞幾許旁人,但這樣的生活要建基於平靜、知足和沒有野心。二十幾年來,他們兩夫婦安分守己,除了自住的物業,沒有炒樓,沒有炒股票,當然,也沒有買迷債。他們只是守著兩個女兒和一班又一班學生。有怎樣的因就有怎樣的果,不能強求,也不可強求。

誤中副車

Yahoo Blog 針對「內容含有 Spam 字元」的措施折騰了一個星期,早已怨聲載道。這令我想起特區政府的施政,是好心做壞事、做蠢事的典型。

這個措施原意是杜絕商業廣告、猥瑣文字和垃圾回應,但這個措施病在擾民。它只標示某篇文章「內容含有 Spam 字元」,卻沒有說明哪些字元犯禁,這就令人無所適從。我有理由憤怒,因為我已一星期無法上載我想上載的文章。翻看「回應編輯」一欄,真是群情洶湧,有質詢,有謾罵,也有建議。有「有心人」更詳列了不少有可能犯禁的「Spam 字元」,大部分其實都很普通,都是我們日常寫文章時會用到的。最妙的是「有心人」也同時公開迴避審查的方法,就是在敏感詞彙的字與字之間加一點或拆開成兩個字,例如「零.售」或「零 售」,就可以過關。既然如此簡單,刻意搗蛋的人也可照辦煮碗。事情發展至今,試問新措施還有甚麼果效?繼續下去受制的是強盜還是百姓?倒不如先將一切還原,然後再想辦法對付滋事分子。

順帶一提。收到回應後登入該網誌竟發現是一個空殼,也不必介懷。我有兩位好朋友 (其中一位住在加拿大) 正是透過空殼網誌來閱讀和回應我的文章。相信很多只讀不寫的人也會用這個方法閱讀他人的網誌,只要這些簡單的回應是出於善意、是包含鼓勵和祝福就沒有問題。

寫了一大堆文字,能否順利上載也未可知!

( 補遺:引用陰謀論。可能是其他 Blogger 網站搞鬼,實行「木馬屠城」。)

集思錄 (1009——補遺)

** 基督宗教在中世紀有過一段漫長的黑暗時期。當時的教會獨裁,肆意逼害異己,製造白色恐怖,而權力膨脹也引發種種弊端,間接促成後來馬丁‧路德的宗教改革。

** 痛定思痛,天主教會今日表現得比較理性、開明,並積極參與社會事務,主持公義。

** 關注女性性工作者、為女性性工作者提供援助的民間組織「青鳥」,最初便是由兩位修女創辦。

** 達爾文、披頭四、霍金等人在過去都曾受基督徒非議,但梵蒂岡卻捐棄前嫌,逐一表揚他們對社會、時代的貢獻。

** 有新教徒全盤否定天主教,這等於斬斷自己的根,也漠視了基督宗教的源流和發展史。

** 甘地、德蘭修女、馬丁‧路德‧金、達賴喇嘛都是跨宗教人物。他們的思想、言行和價值觀早已超越本身的宗教信仰,成為文明基礎的一部分。排斥他們任何一位,對社會都沒有好處。

** 如果基督徒在宣告「上帝愛世人,耶穌愛世上每一個人」的同時,卻附註:「下列這些人除外 ......」試問怎可以令人信服?

左派基督徒

親愛的約書亞:

感謝您的推介。今期《壹週刊》的〈非常人語〉陳士齊專訪我其實已拜讀過了;《壹週刊》是我基本讀物之一。

您問陳士齊是否左派基督徒,這個問題不好回答。一些左派基督徒可能認為陳士齊言論偏激、出位,將他界定為極左派,但如此標籤沒有意義,只會造成分化。

陳士齊在這個專訪裡肯定得罪了很多人,不過在接受訪問前他應該已估計到後果。問題是他在專訪裡用了很多不必要的粗言穢語,使到他的言論本來有道理的也變得 沒有道理。情況猶如黃毓民在立法會掟蕉講粗口,令一眾基督徒側目,平白失去了不少支持。說不定明光社今次樂於看見這個專訪帶來反效果,好讓其他左派基督徒 一起「蒙羞」。

然而在整個專訪裡真的只有沙石沒有珍珠?讓我們不要以言廢人也不要以人廢言,看看當中有沒有值得我們反省的地方。

陳士齊本身是基督徒,也是浸會大學宗教及哲學系高級講師。他站在基督教立場呼籲基督徒爭取公義,不要屈從權勢、向中央獻媚,這沒有錯。至於其他可圈可點、可以激發思考的言論還有:

**...... 耶穌罵過這類人:『他們 (法利賽人) 把難擔的擔子捆起來,擱在人的肩膀上,自己連一個指頭都不肯動。』今日教會充斥法利賽人,玩死基督教。」

** 「基督教可以好玩得,你當上帝是誰?恐怖怪物?......

** 「你可以話我係比較騎呢的神學家,但我讀中學時已經知道,基督教一定要現代化,否則就此收工。」

** 「天主教因為歷史悠久,學習做大公教會,一定要容納最左最右的人,所以容納能力大;基督教 (意指新教) 搞教派主義,我同你唔啱 feel,我就自立門戶,因此不懂與意見相反的人共存。」

** 「耶穌好偉大,你睇四福音及《雅各書》,都幫助窮人。二千年來基督教犯好多錯誤,但最後體會到,要俾社會上最不起眼的人有最基本權利,十九世紀廢除奴隸,二十世紀婦女平等,真正的基督教就是要這些。」

名主有花

鬼仔朋友阿積突然請我飲茶,原來是報佳音。

「我結婚喇!」他顯得既興奮又無奈。

「恭喜你!新娘係咪上次一齊『打冷』嘅潮州女仔 Amy?」

「潮州女仔有乜問題?你哋個個都對潮州人有偏見。」

「點會呢,我老婆都係潮州人。潮州女仔好吖,知慳識儉,又捱得。你見過未來外母未?」

「見過,好好人,仲好為我著想。我話我冇乜錢,佢話唔一定要擺酒,俾禮金都得。你有經驗,你話應該俾幾多?」

「嚇 ......」我陷入回憶之中。

「仲有呀,佢話潮州人嫁女唔興派餅,要派糖。咁仲好,我估一盒金莎無論如何都平過一盒中式嫁女餅,或者同西餅差唔多價錢。」

「你問清楚未?」

「梗係問清楚啦,你知我 IQ 幾高。Amy 仲教我去和記隆打探下。」

「潮州人嫁女派嘅『糖』即係潮州嫁女餅。當年我都係幫襯和記隆。」

「係咩?幾多錢一盒?」

「當年我問完價之後,即時喺和記隆暈低。仲有,唔講你唔知,潮州人好多親戚。」

「嚇!咁即係 ......」阿積低頭沉思。

「你哋結婚之後打算住邊度?」

Amy 話最好住近外家,即係深水埗。我唔鍾意。佢屋企樓下係地鐵站、巴士站,仲有投注站,大排檔開到鬼咁夜,嘈到死。話咁至方便。」

「係呀,正因為方便先至值錢。香港人就係咁特別。」

「我決定搬去長洲。我啲朋友都住喺長洲。」

Amy 同佢父母有乜意見?」

「佢爹哋話我老實。佢媽咪話我蠢。佢就話嫁雞隨雞喎。我話必要時返美國結婚,乾手淨腳唔使煩。睇嚟佢媽咪都開始有啲軟化。」

「好!橫掂都係,不如食住上,講埋禮金同派糖嗰筆。」

「不如你同我一齊去講。你係我最好嘅中國人老友,又有哩方面嘅經驗。」

「嚇 ......」看來真正懂得食住上的是阿積。「話時話,你覺得你未來外母點?」

「佢點同我有乜關係?我娶佢個女,又唔係娶佢。」

「你有所不知。女最受阿媽影響。二十年後,Amy 嘅性格同體形點都同佢媽咪而家有啲相似。」

ReallyOh ...... no!」

秋瑾與龍應台

有時我們會莫名其妙對一些不相識的人產生特殊好感。

龍應台的文章大部分我都讀過,可是最近在書店裡隨手翻開她的新作《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卻瞥見一幀她少女時代的舊照,令我聯想到清末的秋瑾。龍應台的長相當然不像秋瑾,但眉宇間同樣透著一股英氣,彷彿在說:「我就是這樣,你奈得我何?」

將秋瑾與龍應台拉在一起似乎有點格格不入。秋瑾特立獨行,自號鑑湖女俠。她反纏足、倡女權、配劍、騎馬、喜作男兒打扮,嫁夫生子之後竟自籌旅費往日本留 學,最後踏上革命不歸路。而龍應台文質彬彬,是公共知識分子。她曾任文化局長、大學教授,仗著一支筆和筆下的文字不斷挑戰強權。她們的共通點是擇善固執。 我相信她們如果跨越時空交換了身份,所走的路也會一樣。不過時代不同、處境各異,秋瑾最終為反清、反傳統捐獻了生命,龍應台卻有幸成為社會的良知。

秋瑾與龍應台都是巾幗不讓鬚眉的樣板,在「鬚眉」一代不如一代的今天,更凸顯她們與眾不同的性格。

信仰的光纖效應

四十三年前,當全世界的通訊都依賴銅線,高錕已提出利用玻璃纖維作媒介,將數碼訊號轉化為光波,以光速傳送到世界每 一個角落。但這只是一個概念、一個理論,難付諸實行,因為玻璃裡面的雜質會阻擋光線,光線在傳送中亦可能散失。直到十五年後高純度玻璃面世,問題才迎刃而 解,第一套光纖系統也隨即誕生。光纖將天涯變成咫尺,人類生活從此改寫。

信仰也是一樣。有些人的禱告果效快而明顯,因為他們單純,思想沒有雜質,禱告便能快速直達信仰的源頭,反之,禱告會被窒礙,徒具形式。思想的雜質包括嫉妒、自私、貪婪、驕傲、妄想、疑惑、迷信或過分理性。

至於我自己,我不得不承認,思想的雜質多的是,尤其是過分理性。

希望不會太遲

今時今日,癌症已相當普遍。我們大概都見識過癌症如何將病人折磨至死,但有一種病卻不是折磨病人,而是折磨病人的至親至愛。

前港大校長黃麗松的夫人因患上老人痴呆症,竟在熟悉的港大範圍內走迷了路,搜尋逾月才在附近山坡找到她的屍體。

老人痴呆症患者初時可能身體健康、會行會走,奈何記憶漸失,智力猶如小孩。在無關痛癢的人眼中,他們是天真活潑的老頑童,但對於曾經同衾共枕、甘苦與共的 另一半,這就是錐心之痛。無論是豐功偉績,無論是家中瑣事,無論是愛、是恨,都在他們的腦海裡慢慢溜走,到最後可能只記得老伴的容顏。

前美國總統列根晚年也患了老人痴呆症。到了後期,他已忘記自己曾是美國總統、三軍總司令,事事都要依靠妻子蘭茜,只有提起蘭茜他才會有反應。

前中大校長、光纖之父高錕榮獲今屆諾貝爾物理學獎。這誠然是遲來的榮譽,但希望不會太遲,因為他在年初也被診斷患上老人痴呆症。期盼諾貝爾獎章交到他手上的時候,他仍然能夠理解當中的意義。

2010年2月15日 星期一

集思錄 (1009)

** 中秋節過後,家裡還有不少吃剩的月餅。太好了!未來半個月也毋 須為早餐或下午茶點費神。不過且慢。這時我剛好收到一個電郵,詳列各式月餅所含的脂肪、糖分和卡路里。對照手上的存貨,全屬高危食品。怎麼辦?我將電郵轉 發。一位姊妹回應:「我還有三盒雙黃白蓮蓉。你教我怎麼辦!」

** 以前不懂計算脂肪、糖分、卡路里,還可以將月餅轉贈他人,或乾脆送給老人院,現在這樣做卻是於心不忍。而全數棄掉畢竟太過浪費,唯有寫下食用期限,再放進雪櫃,每日定量消耗;吃的時候還須泡一杯普洱茶。

** 但問題又來了。月餅在雪櫃裡會變硬,口感不佳。有姊妹建議食幾多切幾多,然後放入微波爐用中高火「叮」二十秒。也有弟兄對微波爐有偏見,建議放在陽光下曬幾分鐘,順便殺菌。其他建議還有蒸、焗 ...... 等等。

** 中秋節撇除嫦娥奔月、撇除「八月十五殺韃子」,最大的共識就是人月兩團圓。對中國人來說,團圓比甚麼都重要。一家人齊齊整整、開開心心吃一餐飯,然後賞月,意義大於一切。

** 感謝主,小兒將於十月十七日受洗。六年前我帶他返教會之後,撒種和澆灌的工作都是由主日學、少年軍的導師代勞,我只管放手,讓他自己選擇。他選擇成為基督徒,當然好,但將來的路怎樣走,還要看三一神的心意。

** 洗禮是莊嚴神聖的,受洗之後就是新的開始。遺憾的是,小兒的母親不能親臨見證。

( 原載 200910月號《墾丁》)

今夜月明人盡望

今夜是農曆八月十五。月明是因為中秋。人盡望指的是中國人,包括散居世界各地的華僑和留學生。

每年到了這一天晚上,中國人都會不約而同,舉頭望月,因為遠古有一個關於月亮的神話流傳下來,一年復一年,一代復一代,編織着中國的歷史文化。

小時候,在眾多傳統節日之中,我最愛中秋節。長大後,傳統在我意識裡逐漸淡出,淡化得最慢的也是中秋節。到年紀大了,驀然回首,終於認識傳統的珍貴,一輪明月便最先在我心頭升起。

現代中國人最忘本。在每一個重大的傳統節日裡,中國人只想到「吃」;端午節吃糉,中秋節吃月餅,過年吃油角、煎堆、糕點。至於為甚麼要扒龍舟、為甚麼要賞 月、為甚麼要過年,不大了了。而這些傳統節日的源流、背後的故事,更已模糊不清。還有誰會深究屈原為甚麼投江、嫦娥為甚麼奔月、「年」其實是一隻獸。

四十年前,美國太陽神十一號太空船登陸月球。太空人杭思朗和艾德寧在降落的地方插了一面美國旗,然後跑跑跳跳,收集一些樣本。他們返回地球後不久,美國太 空總署便宣稱月球沒有生物,因為找不到水。然而該署最近又改口了,說終於發現月球有水,不過很微量,可能曾經有生物存在。

月球很大。當年杭思朗和艾德寧所在的位置只是月球表面的一點。他們呆頭呆腦、東張西望的時候,說不定嫦娥正躲在一塊岩石後面,怕得要死。既然吃了仙丹,嫦娥應該容顏不改、貌美如昔。但長生不老又如何?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臨終思念

人在彌留之際,腦海裡顯現的是哪些圖象?回憶的又是哪些片段?

奥遜‧威爾斯 (Orson Welles) 自編自導自演的電影〈大國民〉(Citizen Kane) 講述報業大王肯恩備受爭議的一生。故事由肯恩臨終開始。肯恩在咽下最後一口氣前說:「玫瑰花蕾 (Rosebud)。」眾人大惑不解。記者湯普森奉命調查,誓要找出答案。

湯普森走訪肯恩生前的好友、下屬、前妻和管家,拼湊出肯恩一生在感情和事業上的起起跌跌,也揭開肯恩性格上的缺憾,導致兒時寂寞、孤獨終老。然而湯普森還是沒法解開「玫瑰花蕾」這個謎。

影片結尾講工人在大宅裡清理肯恩的遺物。工人將一具殘舊的雪橇拋進火爐。雪橇的底板遇熱,現出了一個字:Rosebud。肯恩小時候最愛坐在這塊雪橇上滑雪。

肯恩在臨終時惦記着的不是他的豐功偉業,而是他的童年。

童言無忌

小孩子是上帝賜給我們的希望。沒有小孩子,真不知道明天會怎樣。現在讓我們進入小孩子的內心世界:

「老虎我唔怕,我最怕曱甴。」

「我唔怕鬼,除非夜晚黑。」

「我鍾意返學,唔鍾意做功課。」

「姨姨,你幾多歲?...... 我估你四歲。」

「媽咪,點解你要化妝?好核突。」

「原來媽咪都要用尿片,不過好細塊。」

「你聽唔聽媽咪話?」「聽。」「咁你俾啲朱古力媽咪幫你保管住。」「Mmmmm ......

「嗱,好行喇,再唔行媽咪走架喇 ...... 拜拜。」「拜拜。」「咁你以後都見唔到媽咪架喇 ...... 拜拜。」「拜拜。」

Uncle,點解你日日都着哩條褲?」

Uncle,點解你咁少頭髮?」

「人地唔鍾意玩打交,哥哥係都要人玩打交。」

「嫲嫲最好人,唔使我講,佢都會開電視俾我睇。媽咪就唔同嘞,我講佢都唔開。」

「伯伯,你就好啦,唔使行路,有車坐,仲有人推。我都想好似你咁。」

「媽咪瞓覺又流口水。爹哋瞓覺又流口水。」

「爹哋,媽咪擒日企上個磅度,個磅爛咗。」

「我憎死爹哋。爹哋第日老咗,我唔理佢。媽咪就唔同嘞。我錫晒媽咪。媽咪老咗,我送媽咪去老人院。」

集思錄 (0909)

** 禪不同禪定。禪定充滿佛教色彩。禪,卻是從生活中來,在生活中展現。因此,禪要從生活中領略。

** 隱修士牟敦 (Thomas Merton) 如何悟禪,可從《遇見牟敦——盧雲眼中的默觀者》略窺一二。牟敦說:「由於閱讀聖經,我整個人煥然一新,四周的大自然似乎也跟我一起煥然一新 …… 用誇大的語言談論基督,沒有好處 …… 現在我才明白獨處是甚麼意思。在我成為神父之前,我對獨處一事非常小題大做 …… 在這深度的獨處中,我發現一種溫柔,使我能夠真正愛我的弟兄 …… 你一旦得到內在的寧靜,到哪裡都可以隨身帶着它,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禱告 ……

** 據說,撒旦是墮落的天使。但撒旦的能力究竟有多大?有人將沉迷賭博以致傾家蕩產歸咎於撒旦。有人將包二奶弄到妻離子散歸咎於撒旦。有人甚至認為星期日天氣變壞,阻礙了返教會崇拜,也是撒旦的攪擾。究竟是撒旦本身有如此大能,還是我們將大能賦予撒旦?

** 電影〈唯有告蒼天〉(The man who sued God) 的男主角本來有一艘漁船,卻被雷電擊中爆炸,沉沒了。他向保險公司索償。保險公司說行雷閃電屬於「上帝的法令」(The Act of God),不納入保障範圍。他心有不甘,轉而控告上帝,並成功將上帝在地上的代理人之一天主教會拖落水 (因為天主教會富貴,有錢賠)。雖然他最終敗訴,但透過與訟雙方在法庭上的陳詞,得見世事在法理、宗教和人情三方面往往呈現不同觀點。

** 還記得小哥頓嗎?1991年加拿 大華裔男童小哥頓因患血癌,急須換骨髓。他的家人在各界人士協助下,發起全球華人收集骨髓運動,單在加拿大已收集了七千五百幾個樣本,可惜測試後無一脗 合。小哥頓的家人於是帶同小哥頓飛來香港,公開呼籲。鏡頭下小哥頓精靈活潑,小哥頓的母親含淚懇求,當下觸動了香港人的同情心,很快便收集得一萬六千幾個 樣本。但結果仍是無一脗合。小哥頓一家唯有黯然飛返加拿大。小哥頓離開香港之後,骨髓庫即聯絡曾答應捐贈骨髓的人士,希望他們可以完成善舉,拯救其他血癌 病人。可是大部分人都反應冷淡,最終沒有下文。

** 小哥頓聰明伶俐、活潑可愛,這就是「相」。佛家說:「無念,無住,無相。」無相最難!

親疏有別

耶路撒冷是三大一神教猶太教、基督教和伊斯蘭教的聖地。究竟幾個「一神」之間有甚麼關係?基督徒對此早有明確的立場,但其他兩個宗教的信徒又怎樣看?

雅各是僑居香港的猶太人,父親當過猶太商會主席。雅各告訴我,早在二十年前,他已開始雇用印尼女傭。「印尼女傭?」我問:「為甚麼不雇用菲傭?印尼人大多信奉伊斯蘭教。」

「那又怎樣?」雅各說:「菲律賓人信奉天主教,還不是基督徒?既然找不到信奉猶太教的傭工,退而求其次,印傭也是不錯的選擇。」

「你們不是世仇嗎?你們住在同一間屋裡,有着賓主關係 ……

「誰說我們跟印尼人是世仇?我們跟中東其他族裔才是世仇,但也不是基於宗教,而是懷恨在心,全因當年亞伯蘭聽撒萊的話,將夏甲和以實瑪利趕走。」

我想起創世記第十六章。

「當然也涉及水源和土地引起的紛爭,總之是舊恨新仇。」雅各繼續說:「在雇用印傭這件事情上我們不會張揚,印傭自己也保持低調。除此以外,我們相處融洽愉快。我們都讀摩西五經 (Torah),我們都不吃豬肉,我們都奉行割禮,我們都不信耶穌是上帝的兒子 …… 要是請了個菲傭,她總會牢記着猶太人釘死耶穌的歷史。」

「哪敬拜的時候怎麼辦?」我問。

「她有她拜,我們有我們拜。」雅各說:「還不是那獨一的真神?有分別嗎?」

懸 念

一個人不明不白失去了踪影,最令家人牽腸掛肚。

電影〈我兒傑克〉(My Boy Jack) 講述主角傑克在戰場上失踪,他的父母和 姐姐整日茶飯不思、倚門盼望。不同渠道傳來不同的消息。有人說傑克在戰場上負了傷。有人說傑克被敵人俘擄。有人說傑克已陣亡。傑克的父親多方打聽、四出託 人尋找,還是沒有傑克的下落。直至有一天,一個傷兵從前線歸來,解開了眾人的心結。這個傷兵是傑克的部下,當日跟隨傑克進攻敵人的碉堡。他目睹傑克先中了 一槍,眼鏡掉在地上。傑克四處摸索,不經意地站了起來,結果死在亂槍之下。他說:「傑克盡忠職守,死得光榮。」傑克的父母出奇地平靜,對他說:「非常感謝 您將這個消息帶回來。」

二十歲的迪安醉心洞潛。他在1994年獨自潛入世界排名第三、位於南非中部的布斯曼斯加特淡水洞,從此一去不返。十年之後,迪安的父母哀求世上數一數二、澳洲籍的洞潛專家戴夫 (Dave Shaw),請他仗義,尋找愛兒。戴夫是「國泰」的機師教練,二話不說便向公司請了大假前往南非。下水之前,戴夫對支援的同伴說:「如果我像迪安一樣,一去不回,就讓我永遠留在洞底吧!」豈料一語成讖。在戴夫潛到 271米深的時候,失去聯絡。支援人員幾經轉折,不知花了多少時間打撈,才將戴夫的屍體拉上水面。但他們發現,戴夫的腰間縛住一條繩,繩的另一端縛住一副骸骨。

有人愛人,有人愛動物,有人愛唱歌,有人愛繪畫,有人愛跳舞,有人愛攀山,有人愛潛水 …… 無論如何,都是愛。

時移世易

我認識一些信奉伊斯蘭教的印度人。他們離鄉別井來香港打工,主要是因為印度教徒掌權,將大小機構絕大部分職位留給自己友,以致穆斯林在家鄉苦無出路。

然而另一邊廂,在歐洲卻出現相反的變化。網上一段 You Tube 短片報道,根據研究,一個文化若要持續超過25年,人口的出生率必須達到每個家庭有2.11個孩子,否則這個文化將會逐漸衰落。從歷史上看,沒有一個文化能夠在人口出生率低於1.9的情況下出現轉機,若低於1.3的話,更不可能逆轉。據統計,現時整個歐洲包括俄羅斯的出生率都在1.8以下,有些國家更低至1.38。而出生率雖然如此低,人口卻沒有減少,因為大量移民相繼擁入。近年移民歐洲的,超過90%都是來自伊斯蘭國家的穆斯林。他們到達目的地之後如常生育,人口於是急劇膨脹。單以法國而論,穆斯林的出生率是8.1,遠高於原本法國人的1.8。以此推算,到2027年全法國人口每5個便有1個是穆斯林。39年之後,法國不難成為一個伊斯蘭共和國。至於其他歐洲國家 (包括俄羅斯) 連帶美國和加拿大,情況也不相上下。

倒是利比亞強人卡達菲有遠見。他說:「伊斯蘭將在歐洲大獲全勝,毋須動刀槍,毋須自殺式炸彈襲擊,也無需恐怖分子。我們在歐洲的五千多萬穆斯林,只消幾十年就可以將整個歐洲變為一個伊斯蘭洲。」

如果生活在西方國家的穆斯林都是和平的話,當然沒有問題。如果當中的原教旨主義者得勢,到處煽風點火,世界便將永無寧日。要扭轉劣勢,似乎要限制移民、努力生育和努力傳福音三管齊下了。

不過放眼歷史,我們也毋須太悲觀。一個世紀前,有識之士都擔心共產黨終有一天會主宰全世界。殊不知蘇聯和中共兩位大哥很快便成為籠裡雞,鬼打鬼。太陽之下 無新事。伊斯蘭兩支勁旅什葉派和遜尼派一向水火不相容,而不肖子塔利班又六親不認,不時調轉槍頭、搞搞震,加上有牌爛仔以色列不受制約,虎視眈眈,西方世 界被伊斯蘭化相信不會如想像中順利。

棄老傳說

報載考古人員近日在湖北漢江沿岸發現大量「棄老洞」。相傳很久以前,當地居民將年過 60 歲的老人關在洞內,待漢江的江水漸漲,便將老人淹死,而屍骸、遺物都會隨滔滔江水沖走,免得子孫傷心。據說洞內還有一塊鋒利的石頭,供老人在飢寒交逼的時候自殺之用。問題是,當地為甚麼會有這個棄老的習俗?

這令我想起日本電影〈楢山節考〉。傳說日本古代信州寒村的山林內,村民生活非常艱苦。當地有一個不成文規定,老人家到了 70 歲,便要由子女背到山上等死,目的是要節省口糧。女主角阿玲婆快 70 歲了,還很壯健。她為了不讓孝順的兒子為難,偷偷地用石頭砸碎自己的門牙,以示真的老了。兒子儘管捨不得,最終仍服從傳統,將母親背上山。

鄉下人慣於行山路,但今次上山的路特別難行。傳統還規定途中不得交談,看來是要避免任何一方心軟。兒子淚流滿面,一路上噓寒問暖,但阿玲婆總不答話。來到 滿佈白骨的山坡,但見吃人的鷲鳥在空中盤旋。阿玲婆向兒子示意:到了,就是這裡。兒子將阿玲婆安放在一塊石上,然後下跪,嚎啕大哭。倔強的阿玲婆可沒流一 滴淚,還把兒子趕下山。

使人更傷心的情景卻沒有在銀幕上出現。阿玲婆的兒子要是到 70 歲還健在的話,就要被自己的子女背上山了。他應該記得當日放下阿玲婆的位置,也應該記得阿玲婆倔強的眼神。

「你說甚麼?」

What do you sell ? 直譯是「你推銷甚麼?」但如果引伸至 No matter what you sell, I don’t buy. 意思就可以是「無論你說甚麼,我都不相信。」談宗教信仰當然不好用「推銷」這個字眼。哪我就姑且將 What do you sell ? 譯作「你說甚麼?」

凡我網誌的讀者都應該知道,我雖然是基督徒,但一直有在網誌內介紹其 他宗教;止於介紹,不作無理的褒貶,也不會肆意抨擊。我的立場很清晰。我尊重所有正信的宗教。事實上,回歸主的懷抱以後,我從沒隱藏基督徒的身份。無論我 去任何別的宗教場所參觀,包括清真寺、印度廟、志蓮淨苑、玄圓學院,一有機會我都會表明自己是基督徒,卻從沒受到不禮貌的對待。

其實,認識不同宗教是神學院和大學宗哲系第一年的基礎課程,只是牧師不方便在教堂裡講 (牧師當然有苦衷),以致一般信徒對其他宗教一知半解;有信徒以為伊斯蘭教和回教是兩個不同的宗教,有信徒以為觀音屬於道教,有信徒不知道天主教徒也是基督徒 ……

往外邦傳福音無可避免要面對異教徒,這是每一個宣教士都要學習的功課。對其他宗教沒有認識,很容易會引起衝突。我就見過有基督徒一番好意送臘腸給信奉伊斯蘭教的印度人吃,結果反面收場。

我在網誌內介紹其他宗教,是要開展基督徒的眼界,也要擴闊基督徒的胸襟。既然上帝自有永有、至高無上,既然耶穌基督救贖了我們,既然聖靈常與我們同在,又何所懼哉!

我說甚麼?我說「三位一體」。

差 別

親愛的小不點:

你說跟朋友去深水埗參觀了一場神打表演,令你大開眼界。你問神打是否可信。小不點,我勸你不要再去了。

我年輕時也跟朋友去過九龍城睇神打。當時,有人即席研究其真偽,有人當下付錢拜師。我 IQ高。我說:「是真的又如何?」神打屬茅山,茅山屬道教 (道教和道家有頗大分別);刀槍不入?小術而已。

許多年前,我拜訪過一位老和尚,請教他關於佛學上的問題。末了我單刀直入,問他:「你可有神通?」老和尚起初笑而不答,後經我再三追問,才說:「潛心修行 到了某一個階段,神通自然會起。毋須大驚小怪。不過在這個關頭便要作出取捨。大多數人經不起誘惑,轉而鑽研神通,並藉此漁利,以致走火入魔。只有少數悟性 高的人會揚棄神通,專心修行,終成正果。」

其實,任何宗教都存在體與用、道與術的差別。

當日彼得整夜辛勞,沒有漁獲。但他聽從耶穌的話,把船開到水深之處,下網打魚,結果滿載而歸。彼得可沒有說:「夫子,求你以後每天隨我出海打魚。你叫我往哪裡打我便往那裡打。」他也沒有說:「夫子,求你將這秘術傳授給我。」彼得 IQ高。他撇下所有的,跟隨了耶穌。

耶穌才是「體」、才是「道」。

說句公道話 (二)

幾個牧師難得有空,相約一起打哥爾夫球。打了半天,球僮忍不住問:「你們是不是牧師?」眾皆驚訝,說:「你怎會知道?」球僮答:「打波打成這樣也不講粗口,我未見過。」

這當然是個笑話,但由此可見牧師在別人心目中應有的形象。然則轉換另一個場景從另一個角度看,牧師發脾氣甚或在教會裡發脾氣是否會令人吃驚?這似乎是肯定 的了。大多數人都以為牧師一定是個爐火純青、了卻七情六慾的人,起碼像一個講耶穌的社工。一旦見牧師如常人一樣大亂方寸、大發脾氣 (先不說發脾氣是否為了公義),必會目定口呆。

牧師是一個職份,由於受過神學訓練,屬靈生命比一般信徒長進。然而牧師也是人,人總有軟弱的時候,有時甚至會「跌倒」。牧師「跌倒」後要重新站起來實在不 容易,因為超然的地位建基於信徒的信任和期望,一旦拆毀,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重建。在這個時候,弟兄姊妹應該伸出同情之手,盡力扶持;說到底牧師也是我們主 內的弟兄姊妹。

無瑕的人往往得到表揚和稱讚,但要在一個從未犯過罪的人和一個認罪悔改的人之間作出選擇,我寧取後者。

說句公道話 (一)

據我所知,很多牧師都在有意無意之間,明示或暗示信徒不要看生果報和方向報,以免精神受到污染。

其實,精神受污染有很多途徑,如鋪天蓋地的廣告、登堂入室的電視節目,還有街上自然飄來的粗言穢語。勸人不要看某份報紙,倒不如勸人躲在家裡,不要看電視。

牧師針對生果報和方向報,似乎是衝着它們的「風月版」而來,因為其餘「馬經」、「波經」、「娛樂版」和醫卜星相的篇幅其他報章都有。要防避精神污染,還不簡單?不看「風月版」就成了。再不然就乾脆將新聞、評論和專欄文章以外的所有版面抽起。

我從來都不看方向報,也不看它的姊妹報,因此沒有發言權。但生果報 (就叫它《蘋果日報》吧) 正是我每日必看的其中一份報章。它報道新聞的手法容或譁眾取寵,卻是現今報紙生存之道,應該可以理解。畢竟創辦人黎智英本身是個生意人,不排除他自始至終 視《蘋果日報》為一盤生意。做生意就要賺錢,起碼要封蝕本門,否則遲早會走上《信報》和《讀者文摘》一樣的路。猶幸黎智英也是一個知識分子;他以知識分子 自居,也以知識分子為榮。他在賺錢之餘會將知識分子的養分和元素注入《蘋果日報》裡面。

有選擇地看《蘋果日報》,精神便不會受到污染。相反,不看《蘋果日報》會錯過很多精彩的文章。《蘋果日報》的作者群來自不同領域,有不同的背景,也代表着 不同的價值觀,如董橋、李怡、龍應台、古德明、倪匡、詹宏志、李歐梵、孔捷生、高慧然、楊絳、陶傑、章詒和、張五常、劉紹銘、梁文道、陳之藩、童元方、李 金銓等人對事物都各有獨特的觀點,由是提供了一個廣闊的思想空間。

精神污染?那真是見仁見智了。再講,一個心智成熟的成年人,看哪一份報章還要勞煩牧師指引,是否有點尷尬,也有點滑稽?

大城小景 (外一章)

我喜歡搭巴士多過搭地鐵,不止因為巴士景觀開揚、毋須不斷跑上跑落,也因為巴士乘客比較活潑健談,更能展現人生百態。

一個老婆婆掙扎着爬上巴士上層。司機不耐煩,說:「阿婆,樓下有位。你咁樣好危險。」阿婆氣也不喘,大聲說:「個個都唔俾我上樓上。我八十歲人仲未坐過樓上,今日一定要試吓。」

一個小女孩問:「媽咪,點解哩度叫樓上?」

車到旺角,小女孩指着大厦外牆一幅一幅補習天王的大頭相,問:「媽咪,佢哋做乜嘢?」阿婆耳聰目明,搶答:「佢哋做咗壞事,俾人貼咗張相上去。」小女孩好奇追問:「媽咪,佢哋做咗壞事點解仲笑?」阿婆又搶答:「真係,做咗壞事仲笑,唔知醜。」

一 陣電話鈴聲響起,前面的西裝友接聽,說得轟耳:「放心,陳生,過兩日一定過俾你。十萬文之嘛,濕濕碎。」剛收線,電話又響。西裝友今次壓低音量,說:「我 都知拖咗你好耐,不過五千文唔係小數目,你都要俾啲時間我籌。我會盡快過俾你,放心。」跟着按掣打電話,接通後說:「大哥,唔好搞錯喎,我正話講嘅係車仔 讓半球喎。幫我落三千文。」

後面傳來一把聲音,是個年青人。他說:「今個禮拜真係唔得。今個禮拜我要返教會。外母叫咗幾次,唔去好似唔係幾好。」

坐在車頭的一對男女打鐘落車。女人眼濕濕,邊行邊說:「你呃我唔緊要,唔好話我蠢。」男人跟在後面,不知如何是好。

正要開車,阿婆跳起,大叫:「司機,有落,唔好開車住。」然後慢動作、拾級而下。

司機理直氣壯:「話咗你啦,係都要上樓上。好聲呀,唔好累我。」

阿婆不甘示弱:「人一世,物一世,點都要見識吓!」

前面的西裝友口中唸唸有詞。

代禱勇士

前日跟另一間教會的弟兄茶敍,得知他的教會有一位代禱勇士。這位代禱勇士信主只有三年,惟火熱的心興旺了團契,也興旺了教會。信主之前,他習慣每朝早五時登上住處的後山晨運。信主之後,他便在山上開聲為教會、牧者及眾弟兄姊妹代禱,歷時一小時,才返家沐浴更衣,然後上班。

代禱勇士經營家族生意,既然是老闆,工作時間便相對自由。他有一份長長的名單,都是些需要慰問的弟兄姊妹。他每天會抽空逐一打電話,看有甚麼代禱事項。我 和弟兄茶敍的時候,他剛巧來電慰問,末了還查詢養和醫院怎樣去,因為下班後他打算前往探病。弟兄同意他不單是代禱勇士,也是充滿愛心、關懷別人的天使。弟 兄說:「他加入弟兄會之後,維繫、跟進的工作都做得非常好。弟兄會由最初只得七個人發展到如今有七十人,他實在付出了很多。」

聖法蘭西斯禱文其中一段如此說:「主啊,使我少為自己求;少求受安慰,但求安慰人;少求被了解,但求了解人;少求愛,但求全心付出愛。」

代禱勇士實踐了禱文最重要的部分。當然,禱告的更高境界是甚麼都不求,衷心讚美主,因為雷霆雨露,莫非神恩。

禁 食

猶太教、基督教、伊斯蘭教皆奉行禁食。

從一星期前的 822日開始,至 920日的整整三十日,是伊斯蘭教一年一度的禁食期,穆斯林稱之為「齋月」(Ramadan)。說「守齋」其實不大準確,因為穆斯林在這個月內只是由日出禁食至日落 (其間連水也不能喝,病人除外),日落之後可以如常進食,包括肉類 (當然是清真肉,即 Halal ),直至第二天日出。

由於地球自轉的關係,位處不同經度的地區,日出和日落的時間都不相同。而受地球公轉影響,香港正進入秋季,夜漸長、日漸短,日出的時間便一天一天推遲,日落的時間便一天一天提早,中間的差距也逐漸縮窄。

我手上有一份香港穆斯林在「齋月」的禁食時間表。他們將 822(即禁食第一天) 的日出時間定於黎明 445分,日落時間定於黃昏 652分。而第二天則推遲及提前少許,分別為黎明 446分及黃昏 651分。其間因為地球的偏移,造成時間上有些重複,但基本上仍是遵循這個方式計算,直至最後一天。

根據時間表,920(即禁食最後一天) 的日出時間為黎明 457分,日落時間為黃昏 625分,之後便一切回復正常。我問過一些穆斯林,禁食期間半夜飢腸轆轆,怎睡得着?他們說,會定時半夜起床進食,然後禮拜,然後再上床睡覺。

在此岔開一筆。Breakfast 原意是 To break the fast (禁食之後第一餐)。因此,breakfast 不一定是在早晨吃,對禁食期內的穆斯林而言,breakfast 就是在黃昏吃。

今夕何夕?

今日是農曆七月七日。今夕是「七夕」,是中國的情人節。

浪漫情懷因人而異,也跟個人的情感、學養、環境和遭遇有關。現代人見異思遷、沒有耐性,要一對戀人一年只可見一次面,還要選定一個日子,簡直是天方夜譚。

其實「鵲橋相會」不單純是一個愛情故事,它說的是情義、是默契、是信守諾言。試想一下,今夕牛郎來了,但織女去了唱 K,或織女依時恭候,牛郎卻瞓到唔知醒,將會是何等掃興的事?當然,若牛郎織女都踐約,而喜鵲忘了搭橋,以致彼此天各一方,遙遙對望,也是美中不足。一個浪漫的愛情故事,真不簡單。

今夕應該有月色,就約你的愛人出來吧!無需鮮花厚禮,無需錦衣美食,只須覓一處沒有人打擾、看得見天空朗月的地方,且坐下來,一起尋找那牽牛織女星。

為甚麼是我?

海龜蛋在沙灘孵化之後,無數小海龜便靠着天生的導航系統,拼命往海的方向爬。這時餓鷹在空中盤旋,大魚在海裡等候, 能成功抵壘並生存下來的,不足一半。為了傳宗接代,不得已要犧牲一半成全另一半。犧牲了的不應該問:「為甚麼是我?」因為從相反的角度也可以說:「為甚麼 不是我?」這只是一個簡單的數學機率。

電影〈雷霆救兵〉(Saving Private Ryan)一開場便展示諾曼第戰役如何慘烈。第一輪登陸的士兵簡直九死一生,與後來順利登陸的拉一個平均數,在奧馬哈海灘陣亡的士兵也超過三成。「為甚麼是我?」

另一齣戰爭片〈奪橋遺恨〉(A Bridge Too Far)主力講空降。原來不是所有傘兵都可以安全着陸的。有些傘兵的降落傘未能打開;有些傘兵的降落傘在空中跟戰友纏在一起,雙雙墮地;有些傘兵在半空遭地面密集的炮火擊中。他們根本沒有機會作戰。「為甚麼是我?」

在兩次戰役中捐軀的都是熱血青年。「為甚麼是我?」問得好!但沒有人知道答案,只知道誰無父母養育多年,又有哪一個父母不願意代自己的兒子受苦?要是為人父母的聽見兒子在戰場上呼喊:「為甚麼是我?」一定會說:「但願是我!」

發錢寒

華萊士夫婦於1922年創辦《讀者文摘》的時候,辦公室設在家裡的車房。他們從沒想過可 以賺好多好多錢。蓋茨當初從哈佛輟學,創辦微軟,也沒想過會成為世界首富。史匹堡當年在南加州大學讀電影,因為有閱讀障礙,未能畢業,卻沒想到後來會名利 雙收,成為國際大導演。羅琳創作《哈利波特》的時候,只是一個單親媽媽,靠微薄的失業救濟金過活。她從未想過,自己的身家會有十億美元。金庸動筆寫《書劍 恩仇錄》的時候,還是《新晚報》一名副刊編輯。他也預計不到,今天會譽滿華人社會,並賺了好多好多錢。

以上各人如今都已家喻戶曉了。但最初他們只是要努力實現自己的夢想,從沒想過夢想可以帶來好多好多錢。反觀新一代香港人,儘管沒有夢想,目標卻很清晰,就是「要賺好多好多錢」。

我最近認識了幾位青年朋友。他們都是某大學中文系畢業生。他們合資組成一家出版社,到處游說別人出書,甚至在網誌上發掘「投資」對象;所謂「投資」,只限 於時間,出書的費用一概由作者承擔,賺了錢便按比例分賬。香港滿街都是「懷才不遇」的人,因此不愁沒生意。我見過他們出的書,封面毫無設計可言,內文選取 的字體、行距非常隨意,看得出沒花過半點心思。此外,書中無緣無故會出現白頁,還有幾頁只吊一行,加起來實在浪費了不少紙張。至於錯別字我沒有細心數過, 雖然沒有 Stephy 109個那麼多,但也不忍卒睹。

要創業一定要專注,而且要用「心」。上面提到的幾個大學生,不單予人「業餘」的感覺,簡直甚麼都不懂,熱誠欠奉,一味發錢寒。

《讀者文摘》

AIG 陷入破產危機的時候我沒有半點感覺。通用汽車宣佈破產的時候我也沒有半點感覺。而今《讀者文摘》的母公司擬申請破產保護,我的感覺可強烈了。

1922年創刊、曾暢銷全球的《讀者文摘》因銷量及廣告收益大跌而債台高築。雖然她宣佈美國以外的業務不受影響,但觀乎近年中文版愈來愈薄、讀者和廣告愈來愈少,恐怕終有停刊的一天。

中文版《讀者文摘》曾伴我一起成長,有分塑造我的性格和文學修養,連帶我寫作的文字、技巧也深受她的影響。

我讀初中的時候已訂閱《讀者文摘》了。每月1 號之前她總會準時寄到;拆開包裝紙,一 陣油墨的氣味撲面而來。我習慣先翻閱〈浮世繪〉、〈開懷篇〉和〈世說新語〉,有時間再看〈科技新知〉、〈珠璣集〉和〈人間傳奇〉,而〈英漢對照〉和〈書 摘〉總是留到最後。我也試過將笑話寄到《讀者文摘》發表。她的稿費是當年全行最高的。《讀者文摘》的編輯十年如一日,非常嚴謹,尤其是文字校對,難得找到 一個錯字;十年來我合共找到三個,寫信告知總編輯林太乙,她每次都親筆回信感謝我。

《讀者文摘》也出版相關的叢書,盡是圖文並茂、印刷精美。我當年以特價郵購了一冊《瀛寰搜奇》和一冊《古文明之謎》。郵差將兩冊大大本、重甸甸的書送到,不單毋須付郵費,還有七日「退書寬限期」。據我所知,有人真的在七日內火速看完整冊書然後退還,分文不付。

《讀者文摘》一向高舉自由民主大旗,並以基督教信仰為本位,影響了半個世界好幾代人。但世界畢竟變了!隨着互聯網誕生,道德價值淪落,人心不再單純,以內容素淨見稱的《讀者文摘》又何以苟延殘喘?

2010年2月14日 星期日

集思錄 (0809——補遺)

** 有調查顯示,在香港人最願意接納的外國人排名榜中,阿拉伯人竟然居於最末。究竟阿拉伯人是否真的如此不受歡迎?還是香港人對阿拉伯人根本不瞭解?

** 也有人說伊斯蘭教是拜偶像的宗教,但清真寺內甚麼都沒有,何來偶像?

** 不少人參觀過馬灣方舟公園,見過挪亞方舟的外形,但這外形只是出於想像,因為從沒有人見過挪亞方舟。舊約創世記六章15節記載,挪亞方舟長三百肘、寬五十肘,呈長方形,卻沒有提到船頭是否尖削。我倒相信挪亞方舟不分頭尾,任何一端也無尖削的需要,因為它只用於承載,非用於航行,毋須乘風破浪,只須「在水面上漂來漂去」,等待洪水退卻。正長方形可有較多較大的空間。

** 耶穌預言自己將會受難,「於是教訓門徒,說:人子將要被交在人手裡,他們要殺害他,被殺以後,過三天他要復活。門徒卻不明白這話,又不敢問他。」(馬可福音九章31-32)

** 老師最難為。老師怕學生不明白、誤解,又怕學生盲目遵從,奉老師說的話為金科玉律,一成不變,不懂融會貫通。

** 佛陀對弟子阿難說:「我說的每一字都是法。我說的每一字都不是法。」真是苦口婆心!

感言與反思

今天,有兩宗與教會牧師有關的新聞上了報章港聞版。第一宗是一位經常主持宗教電視節目的牧師被控在一家連鎖店內偷竊安全套。第二宗是一位身兼輔導員的牧師在法庭承認曾於十日內 68 次以電話滋擾女教友。

先說第一宗。這宗案件已排期聆訊,亦即進入了司法程序,本來不好評論,但我們可從另一個角度、另一個層次分析一下,一位牧師被人發現買 (不是高買) 安全套在道德上是否有問題?

牧師不同神父。神父被人發現購買安全套而證實是自用的話,會被質疑未能克制情慾,甚至違反了當初發願要持守獨身的誓言 (Vow of celibacy)。但牧師可以成家立室、生兒育女。如果牧師購買安全套是拿回家中自用而另一半又同意的話,有甚麼問題?我們不會天真到以為牧師的子女是從天上降下來的吧!大家都是成年人,畫公仔毋須要畫出腸。

至於第二宗。一位牧師因不滿被一位女教友在互聯網上惡意中傷而作出報復,以電話滋擾該名女教友。先不說「惡意中傷」是否成立,這位牧師的報復行為已經與牧 者、傳道人的身份相違背。耶穌論愛仇敵時這樣說:「你們聽見有話說,『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只是我告訴你們,不要與惡人作對,有人打你的右臉,連左臉也 轉過來由他打。」(馬太福音五章38-39)

由此可見,基督徒要謹言慎行,牧者、傳道人要加倍謹言慎行;身為牧者、傳道人絕不輕鬆。而窒礙福音的傳播有很多因素,其中一個因素來自基督徒自己。

最後的貴族

前台灣總統蔣經國於1988113日逝世之後,其遺孀蔣方良傷心欲絕。新任總統李登輝好言安慰,說:「不如去環遊世界散散心吧。」蔣方良說:「我沒有錢。」每次重溫這段舊聞,我便不期然想起陳水扁的老婆吳淑珍。兩位都是總統夫人,一位沒有錢,另一位卻腰纏萬貫,判若雲泥;蔣方良是雲,吳淑珍是泥。

昨天,中共領導人在北京八寶山革命烈士公墓為卓琳舉行遺體告別儀式。靈堂正前方擺放著卓琳的子女敬獻的花圈,輓聯上寫著:「媽媽我們愛你。」盡顯人性,也盡顯溫情。

今天的中國共產黨和早期的中國國民黨一樣,坐穩江山之後便騎在人民頭上,成為特權階級。曾經是中共元老,也是最高領導人的遺孀,卓琳可沒有行使特權。她拒 絕厚葬,並將遺體和眼角膜捐贈出來,而火化後的骨灰則撒於大海,長伴亡夫。她留在世人心中的是一個慈母的身影,而不是共產黨員口中的「卓琳同志」。

如果貴族不是指一個特權階級,而是指精神上一種高貴的情操,哪卓琳便稱得上是一個貴族,更可能是中國共產黨內最後的貴族。

小費文化

有任職酒店侍應的網友問:「何謂與賬單銀碼不相稱的小費?」這要從我的經驗說起。

我年輕時也曾在一家五星級酒店(當年的五星級,是真正的五星級)工作過,由是對小費有另一番體會。

Tips (貼士,即小費)其實是「字頭文」,意思是 To Insure Prompt Service (提供服務時保證「爽手」)。時至今日,已不止是 prompt service,而是 good service了,因此顧客給小費是表示滿意所提供的服務。但自從實施加一服務費以後,給小費的習慣曾中斷了一段短時間,不過很快便死灰復燃;畢竟中國人是一個講面子的民族,試問有甚麼比給小費更容易顯示自己的面子?

不少遊客一直以為加一服務費是由夥計瓜分,殊不知是落了老闆的口袋。雖然如此,遊客還是不會吝嗇小費,因為他們都是來尋開心的;大家開心最好。然而如何給 小費始終是一種藝術。絕大多數人會在埋單時給小費,但我見過有人是在進入餐廳時便給小費的,而且是親手交給經理或部長,哪他就真的可確保有好和快捷的服務 了。此外,有人是在埋單後特定將小費交到相熟的侍應手裡,也有人將小費壓在枱上的杯碟下面。

堂堂正正不給小費本來沒有問題也不會令人難受,但一千文埋單只給一文小費卻明顯是對「服務」有意見,要藉此來表態。我也見過有人無緣無故食二百文給三百文小費,這位顧客隨即被人在背後叫「儍佬」。這都是我所說的與賬單銀碼不相稱的小費。

觀人於「食」

觀人於微何如觀人於「食」。民以食為天,觀人於「食」最容易瞭解一個人的性格。他點菜的時候,是否獨裁、是否優柔寡 斷?他是否如狼似虎,將好吃的食物據為己有?他會慢慢咀嚼,還是囫圇吞棗?他用膳之後,是否杯盤狼籍、餐桌如戰場?埋單時他會否檢查賬單,而小費是否與賬 單的銀碼相稱?

「食」也顯示一個人是否貪婪、是否自私、是否有耐性。例如吃自助餐,不少人會狂掃貴價食品,自己吃不下也不會留給別人。又例如吃火鍋,起初會一片一片放到 鍋裡煮熟,過了不久卻失去耐性,將食物傾盆而下,務求「一鑊熟」。再例如燒烤,絕大部分人都是明火「燒」而不是暗火「烤」,吃進肚裡的儘是燒焦了的肉,有 害無益;這都是急之過。

「食」也可反映一個人是否能夠克制。我岳母生前最愛吃花生。她將花生存放在一個餅乾罐內,每日限吃十粒,只會少,不會多。

我光顧了幾年的那家餐廳,餐牌上寫明「歡迎咖啡添飲」。雖然沒有說可以添飲幾多杯,不過以我的「特殊身份」,相信不設上限。而我每次只添飲一杯。想飲第三杯嗎?當然想,但我要克制;到目前為止我未失敗過。

集思錄 (0809)

** 我每晚乘搭 271 號巴士由尖沙嘴返回大埔,短短四十分鐘車程總聽見前後左右不斷有人講手提電話,有些甚至是由上車講到落車。不是存心偷聽,是聲音自然飄來。我發覺絕大部分 談話內容都異常空洞、言辭乏味兼且夾雜不少是非。這純粹是「殺時間」的手段。試問除了講手提電話不可以看書嗎?不可以閉目養神嗎?不可以瀏覧窗外的景色 嗎?還是我們根本不能節制說話的慾望?

** 除了講手提電話,還有不少人在巴士上「開餐」。就在溫馨提示 「請勿飲食」的招貼下,麥當勞、肯德基、煎釀三寶各顯特色,氣味直讓前後五排座位都聞得到。而汽水罐、塑膠樽更在地上滾來滾去,趁著巴士轉彎便從上層沿樓 梯滾到下層。真的餓到連四十分鐘也不能等嗎?還是不能節制吃的慾望?

** 月前一班弟兄姊妹參加了一個在長洲舉行的靜修營。我問其中一位弟兄有甚麼可以分享,他說:「這是一個充滿香港特色的靜修營。」

** 許多年前我有緣在澳洲參加過一次天主教的集體靜修。別的不說,二百幾人一起用膳竟然鴉雀無聲。

** 基督徒須要節制自己的言語、行為和慾望,也需要安靜、默想和靈修的時間和空間。

** 有人問德蘭修女:「你禱告時對上帝說些甚麼?」德蘭修女答:「我甚麼都沒有說。我聆聽。」那人又問:「哪上帝對你說甚麼?」德蘭修女答:「祂甚麼都沒有說。祂聆聽。」

( 原載 20098月號《墾丁》)

羅生門

當豬流感差不多成為風土病、千億爭產案有待 9.11之後宣判,而「鄭融遭飛撲胸襲」上了報章第一版頭條,我們便知道香港最近天下太平,沒有甚麼特別事情發生。香港人一向愛熱鬧、貪新鮮,於是將焦點轉向o靚模衝擊書展和「才女」Stephy 新書錯字百出;其中 Stephy 更淪為笑柄。

先不要說 Stephy 的英文網誌文法如何(她用英文寫網誌是她不自量力、自暴其短),她的愛情小說()《陪著我走》出現109個錯字而成眾矢之的卻是冤哉枉也。須知道世上任何大作家都會寫錯字,但讓這些錯字走漏眼出了街卻是編輯和校對的責任。Stephy 何許人也,還不是「才女」一名!「才女」寫作沒有錯字才怪,109個錯字可能已計少了。問題是責任誰屬和在哪一個環節出錯?而今各說各話、互相推諉,最終演變成羅生門。

據八卦週刊報導,Stephy 將《陪著我走》交由唱片公司全權代理,因此沒有跟任何出版社合作。而唱片公司卻說,因工作人員缺乏經驗,誤將未校對的版本(或原稿?)拿 去印書。這都是似是而非的藉口。在香港,任何書刊都附有版權頁。版權頁須列明出版社、印刷商和發行商的名稱、地址,以便發生問題如內容涉及誹謗時可以追 究。我們只要翻開《陪著我走》的版權頁便可知道誰是出版人。出版人有責任監督整個流程每一個環節包括編輯和校對,確保內容沒有錯漏,起碼見得人。

我無緣核實《陪著我走》版權頁的資料,因為我家附近的大眾書局說早已售罄。有人指這本書正是由大眾書局出版,但大眾書局卻推說只負責發行。哪出版人究竟是誰?是誰編輯和校對《陪著我走》?

我忽發奇想,《陪著我走》其實是有校對過的,只可惜校對者(可能是大學中文系畢業生)力有不逮,全書有 309個錯字,他已盡力將其中 200個校對出來,還剩下109個,這隻死貓只好由 Stephy 一個人獨吞。但無論如何,今次事件正好反映文字校對是一門專業,不可兒戲。

然而 Stephy 也毋須氣餒;忍一時風平浪靜,香港人是很善忘的。君不見麥玲玲還不是照樣風光!

當年情

電影〈天水圍的日與夜〉的英文片名是〈The Way We Are〉,但我看完之後,卻有 the way we were 的感覺。影片從頭到尾都透著一股熟悉的、淳厚平淡的人情味。這是現在的天水圍嗎?還是上世紀七十年代的香港?

七十年代的香港人,就像影片裡的角色一樣,衣著樸素、本性純良、說話很柔很直。那時的香港人正努力從「貧窮」掙紮上「小康」,卻仍舊踏實,不浮誇。要不是 家境清貧,我們都渴望讀書,因為讀書可以找到一份有前途的工作,生活得以改善。我們雖然羨慕別人會考成績好,有機會讀大學,但我們從不鼓吹甚麼狀元、甚麼 補習天王。我們的娛樂只是打麻雀、踢足球和睇電視。我們也會學壞,但怎樣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我們也反叛,但仍尊重長輩。我們會惦記著英俊、漂亮的老師,上他們的課特別專心,成績特別好。我們也返教會、返團契,因為那裡安全,父母放心。

我們重視親情。親人有病總要探望,經濟有困難,幫得一定幫。我們更相信遠親不如近鄰,鄰舍之間必會守望相助。我們也有一些有錢的親戚,但他們都住得很遙遠,因此我們都勤勤懇懇、自食其力,儘可能不求人。

這就是上世紀七十年代的香港,卻在〈天水圍的日與夜〉裡再次呈現出來。看完電影,我竟有移居天水圍的衝動。

放輕鬆一點

親愛的 Miriam

您指出的現象其實存在於每一個教會裡面。您提到的弟兄姊妹其實就在 我們的周圍。這些弟兄姊妹平時表現得十分敬虔也十分嚴謹,容不下別人半點不端正的言行。他們對任何世俗的事情都不滿,要作出批評,以致氣氛和人際關係異常 緊張。先不要說他們之中有很多是嚴於律人、寬於律己,就算是對自己要求極高的,也難免予人硬繃繃的感覺。在教會裡面他們欠缺親和力,到外面傳福音也處處碰 壁。而破壞力最強的,是他們令初信或未信的人對基督徒有錯誤的觀感。

我記得最初加入現在這家公司的時候,同事們因為知道我是基督徒,說話都很避忌。後來混熟了,他們才將心底裡的話說出來。其中一個說:「我在言談間會盡量避免觸及宗教,因為一談到宗教,平時理性的人都會變得非理性。」另一個說:「我對基督徒不抗拒,但我最怕hard sell。」現在好了。現在吃飯之前,他們都會耐心等我先感恩謝飯,然後一起說「阿們」。這就是寬容。這就是尊重別人的宗教。

我們要時刻謹記、體現耶穌基督仁愛、和平、非暴力的精神。我們要做個好見證:我們是基督徒,不是十字軍。

背金句

講完音標,再講金句。身為基督徒,我當然不會建議將金句踢走。

中國人是一個喜愛背誦也擅長死記的民族,二千幾年來,一代傳一代,差不多已形成一種基因。從最實用的〈九因歌〉乘數表,到歷史科的「唐虞夏商周,春秋戰國秦 ……」,到生物科的「循淋生肌呼,神泌消排骨 ……」,到化學科的「鉀鈉鈣鎂鋁 ……」,到宗教科聖經的「創出利民申 ……」,簡直樂此不疲。

至於中國文學就更不用說了。唐詩宋詞,不背誦又怎算是一個文人?然而不是所有文人都能夠將唐詩宋詞背得滾瓜爛熟的,大多只能夠牢記其中一些句子。這些句子就是金句。

無論詩詞中的金句或聖經金句,要成為金句有兩個基本條件:第一必須意境精美,第二必須琅琅上口、易於背誦。

先說詩詞中的金句。我們很多時會隨口吟誦一些句子,但我們一時間卻記不起這些句子出自哪一首詩、哪一闋詞,只知道它們文字很美、意境很深,如「一樹梨花壓 海棠」、「人面桃花相映紅」、「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又如「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春蠶到死絲 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真是俯拾皆是。而說到底也沒有人強逼我們背誦這些詩句,只是這些詩句實在太美太迷人了,要 忘記很難。

聖經金句也是一樣。厚厚一本聖經,金句比比皆是,但不是每一段金句都容易入腦。教主日學的學生背金句,應該選取文學性比較強的譯本及章節,如和合本的主禱文:「我們在天上的父……」、詩篇廿三篇:「耶和華是我的牧者……」、哥林多前書十三章48節上:「愛是恆久忍耐……」這些都是金句中的金句。然而要注意的是,以上三段金句如果是引自呂振中譯本,效果便會不一樣;我試過背,背了整晚,終於投降。

2010年2月13日 星期六

踢走音標

小兒當年就讀於一間「左左地」的小學,不單在課堂上,一進校門便要講普通話。到三年級,他的普通話已說得非常流利, 連老師都讚賞。可是升上四年級之後,因要默寫音標,他普通話科的成績便明顯退步了;可能是挫折帶來壓力,壓力令他氣餒。這好比一條魚在海裡自由自在游了三 年,卻忽然要默寫每一個動作的名稱,試問怎可以游得像以往般暢快?

語言畢竟是用作表達和溝通,基本上,只要完成這兩個任務便足夠了。當一個在香港出生、長大的三歲小孩說:「我要屙尿。」他已清楚表達了他的意願。我們毋須勉強他先把「我要屙尿」的廣州話音標準確默寫出來,才帶他去廁所。這樣只是捨本逐末或本末倒置。

我從來都不會依賴音標,也對字典上那些古怪的符號視而不見。在我想像中,音標只是很久以前住在窮鄉僻壤沒有老師、沒有電腦、沒有視聽器材的人自學發音的輔助工具。要求學生默寫音標只會削弱甚至扼殺他們學習語言(特別是外語)的興趣。

我學英語有時甚至是繞過學校的老師,直接從歌詞、電影對白、電視新聞報導和說英語的外國朋友之間互相印證、總結而來。從此我知道,Grand Prix 應該讀成 Grand PriBonham Road (般咸道)應該讀成 Bonam Road,而 Greenwich 應該讀成 Greenich,也應該譯作格林尼治。音標?把它踢走算了。(註)

註: 我說的是踢走音標,不是消滅音標,因為我相信「音標」作為一種歷史文物自有其存在價值,特別是對這方面的專家學者而言。我自己則像大多數人一樣,只安坐在 電視機前,聽從學者專家的指導。他們說某個字應該怎樣發音,我便照跟 (跟得到就跟,否則只好從俗)。這樣無疑很懶惰,但生活卻寫意得多。

阿積的疑惑

阿積讀了我上一篇網誌之後,發電郵抗議。他說他是「鬼仔」,不是「鬼佬」。除了澄清,阿積還提出一連串問題,希望我可以解答。我決定將這個波交給眾網友,讓大家也動動腦筋:

1) 人人都說中國自古封建,但從電視古裝劇集所見,法庭是設有旁聽席的。旁聽的人還不時叫囂、鼓噪。每有不公義的事情發生,平民百姓更可以示威、遊行、抗議。這還不算民主?

2) 古時中國人穿的衣服闊袍大袖。袖裡面究竟有甚麼乾坤?為何可以像多啦A夢的百寶袋一樣,要甚麼有甚麼,取之不盡?

3) 皇帝久不久便微服出遊,有時甚至不帶隨從侍衛。但古時沒有身份證,也沒有相片,如果他遺失了玉璽,如何證明自己是皇帝?

4) 每逢皇帝在殿上宣召某人,某人便會應聲出現。他怎知道自己會被宣召?況且皇宮這麼大,怎可能一宣就到?

5) 皇帝要赦免某人,為何總是時間啱啱好,在關鍵時刻便高喊「刀下留人」?

6) 皇帝賜下鶴頂紅,受死的人為何還要下跪謝恩?(這一題由我來答。皇帝的想像力千變萬化,飲毒酒或自縊已算是特別優待,起碼可以留全屍。要是皇帝心情欠佳,賜你五馬分屍、腰斬、凌遲甚或誅九族,那就真的毋須謝恩了。有得俾我揀,我揀燒炭。)

7) 每次出征之前,諸葛亮總會授主將一個錦囊。奇怪的是,當主將在危急關頭將錦囊拆開,其所言之事必然切合當時的環境。諸葛亮究竟是不是神?

8) 從深宵電視重播的粵語殘片所見,中國的作家總是邊寫邊吐血。請問用中文寫作是否特別容易肺癆?

9) 也是從粵語殘片所見。男主角拖一下女主角的手,女主角便說:「你打算怎樣安置我?」「安置」是甚麼意思?

阿積的中文當然不會這樣好。這都是我心領神會之後繕寫出來的。不過從中可見阿積對中國歷史文化真的著了迷。

浮世繪

國學大師、國寶、學界泰斗季羨林教授幾日前病逝,享年98歲。據聞季老生前力辭上述幾個名銜;可能是謙虛,也可能是「自己知自己事」。香港一些學者說季老雖是世間少有的吐火羅文專家,但除此以外,其實「唔係咁勁」。不過在中國人社會,推辭等于謙虛,你愈謙虛人家愈要錦上添花。

被尊稱名人御用風水師的陳伯生前接受記者訪問時多次主動澄清:「我其實不懂風水,我只擅長觀氣色。」不過傳媒一於少理,仍舊稱陳伯為名人御用風水師。至於何謂御用,名人是否等如皇帝,傳媒漠不關心,反而我的鬼佬朋友阿積滿腹疑雲,問到我口啞。

阿積素仰中國歷史文化。他大惑不解的另一個問題是,狀元是第一名進士,應該只有一位,何解香港每年可以出產如此多的狀元,而榜眼、探花卻欠奉。他說有機會要問一問孫明揚。我說這不關孫明揚的事,要怪只好怪傳媒。

香港傳媒除了弄虛作大,還因循苟且。去年,一位女玄學家被人踢爆不懂睇羅庚,傳媒隨即起鬨,卻沒有跟進查明是真還是假。到醜聞冷卻,仍照樣邀請她預測香港來年的運程。真是信不信由你!

得過且過

我每次經過尖沙嘴彌敦道與中間道交界的一幢商業大廈,總要瀏覽一下大堂的水牌,看看一位醫生的姓名更正了沒有。這位醫生是樓上一個醫療中心的成員,名叫憑威才。咦!竟然有人姓「憑」?正要在心裡歌頌中華民族何等浩瀚之際,卻瞥見下面一行英文字,寫著:Dr. Richard Fung。那就怪了。按理「憑」的普通話或廣州話發音都不應是 FUNG, 哪「憑威才醫生」會不會是「馮威才醫生」之誤?更怪的是,這個醫療中心的水牌已存在了一段日子,難道這位馮醫生本人或他的同事或他的病人從來沒有留意到這 個錯誤?而水牌製成之日,負責製作的公司有沒有先校對一遍才讓它面世?還是所有人都像胡適筆下的差不多先生,得過且過就算?

將軍澳樓盤「日出康城」第一期「首都」的英文名稱是 The Capitol。但首都的英文翻譯不是 capital 嗎?怎麼會變了capitol?若說一個地產項目動輒涉及幾十億元利潤,按理不會犯這樣的毛病,然則內地官方「人民網」將毛澤東列作通緝犯又應如何解釋?

作家陶傑(即曹捷)基調是個詩人,按理寫作會較為嚴謹,筆 下的文字會精煉得多。然而他最近在蘋果日報副刊的專欄竟說「耶穌三十歲就死了」,跟著在壹週刊的專欄一時說「種生機」,一時又說「種生基」,莫衷一是。這 明顯是寫作前沒作資料蒐集,完稿後也沒經核實所致。也難怪!他日常筆耕無數,絕不可能如寫詩一樣,字斟句酌,改完再改。換了在美國,每日寫一篇文章便有幾 十份報紙轉載,生活固然無憂,還可以請一個秘書專責執漏,何須擔心會貽笑大方。不過,話分兩頭,報章雜誌不是有人專職校對嗎,何以會出現如斯錯誤?看來這 是個老問題了。在香港,文字編輯(Copy editor)一向不受人尊重,校對又被視為非專業人才,面對名家作品,明知有錯也不敢請示、改正,哪只好由作者自負文責了。還好,得過且過的作者碰上得過且過的讀者,總算是無傷大雅。

反邏輯

人總是好奇的,但世事(或事實)往往平平無奇,因此我們寧願相信一些奇異而反邏輯的事。

最近我收到一段網上傳來的電台 Phone-in 節目聲帶。有聽眾來電講述「朋友」幾個月前在深圳的恐怖遭遇。歸納和分析之後,可以列出一些重點:

(1)聽眾只是講述別人轉述的故事,而不是目擊者或受害人的直系親屬。(2)受害人是女性,是往東門某商場修甲時在廁所遇害的。她的屍體被剖開,內臟被人取去。(3)死者家屬事後無法領回死者的遺體。公安並警告死者家屬返港後不可向傳媒披露。(4)死者家屬沒有繼續追究。(5)講述事件的聽眾欲言又止,暗示有黑幕。

然而細心一想,當中不無破綻:

(1)打電話到 Phone-in 節目報料的人,身份無法核實,也毋須負言責。既然是轉述又轉述而非目擊者或受害人的直系親屬,所說理應存疑。(2)在 廁所發現受害人屍體的是與受害人同往修甲的朋友。這名朋友推開廁所門,見受害人躺在地上,身體被剖開,內臟失去,一定驚惶大叫。東門商場人來人往,驚叫必 引來途人圍觀,一傳十,十傳百,事情如何罩得住?相信很快便有香港報刊派記者前來採訪。以香港報刊一貫煽情、作大的本性,相信事件早已繪形繪聲上了頭版。(3)公安到場清理血漬、移走屍體,然後著死者的朋友通知死者在香港的家屬。奇就奇在死者家屬竟然無動於中,對公安言聽計從。(4)死者家屬自始至終沒有到公安局大吵大鬧、尋求真相,返港後也沒有要求李少光或曾蔭權代為出頭,真奇!(5)何謂黑幕,局外人不得而知,哪就讓我們猜測一下並模擬事件的經過:死者的朋友當日推開廁所門,驚惶大叫,隨即報公安。這時兇手突然現身,以鉅額金錢和幕後勢力擺平整件事。他首先派錢(全部要現金)給在場圍觀的人,叫他們守口如瓶,再軟硬兼施要公安裝聾扮啞,除清理現場、移走屍體外,一概不得過問,然後再跟死者的朋友和家屬「講數」;碰巧死者與家人一向感情淡薄、關係惡劣,是家中可有可無的角色,而死者在這世界上又只得一個朋友;整件事情就這樣極速解決了。

請問這個故事有說服力嗎?而在重重掩飾的情況下,該聽眾居然以局中人身份打電話到電台公開爆料,這是否「分贓唔勻」?當然,這不是說絕對沒有殺人奪取內臟轉賣的個案存在,但一定是先擄走受害人,再到另一個地方行兇,而不是在商場的廁所裡下手。

許多年前,香港也傳過一個謠言。話說有一家人在海洋公園坐吊車時因鋼纜 折斷,墮崖喪命,事後由海洋公園高層付鉅額「掩口費」給死者家屬,擺平了整件事。印象中海洋公園對謠言沒有回應,也懶得澄清,因為事情明顯不合邏輯。香港 是甚麼地方?有意外發生當然第一時間報警,報警之後記者會隨即趕到,記者一到事情就「通天」。用錢擺平?誰出的錢?怎樣開數?誰願意孭這個鑊?如此反邏輯 的謠言,當年竟然有不少人相信,可見謠言也者,其實不知幾受歡迎。

煮鶴焚琴

一位剛在公開大學中文系畢業的弟兄把他讀過的課本借給我。這是中國現當代散文選讀及賞析,裡面載有八篇長篇的散文,都是名家作品。我在經常光顧的餐廳找到一個恬靜的角落,靠著落地玻璃,花了兩個上午讀完史鐵生的〈我與地壇〉和白先勇的〈樹猶如此〉。這真是一個享受;我也很久沒有吃過如此愉快的早餐了。伴著這兩篇散文,啜飲的咖啡彷彿特別香濃,外面的景物彷彿特別清幽,女侍應彷彿特別善解人意。

在這課本的開頭,照例有緒言、目標和導論,跟著還有一大堆長篇散文的概說、界說、特點和藝術性。我憑經驗知道,這些都無關宏旨。既然我不是學生,便有權略過它們,直接跳進課本的精髓。但這課本的原主人 (即借書給我的那位弟兄)可慘了!課文裡面隨處可見他用螢光筆刻畫的句子,如同聖經的金句,旁邊還有字跡潦草的批註,說明此乃全篇的中心思想或獨特的寫作技巧。這一刻在我眼前出現兩幅景象:一幅是我和一位絕色美人共晉早餐。另一幅是弟兄將這位美人放在枱上,強行解剖。

小兒升中三的時候,有一天問我:「你說過你認識胡燕青,是不是?」我點頭。「她的散文〈西邊街〉被列入中三的教科書,」他說。還好他沒有追問關於胡燕青和 〈西邊街〉的事,因為我不知道怎樣回答,也不想解剖我的朋友和她的作品。這是學者和文學批評家的工作,而我,只是一個讀者、一個欣賞文學作品的人。

風靡全球萬千小讀者的《哈利波特》如果被列作教科書,情況也會一樣。學生每讀完一章便要做功課,要分析人物性格和作者寫作的目的,當然還要串生字、默書、測驗考試,不及格更是醜死人。試問有何樂趣可言?因此我相信,不單止小朋友反對將《哈利波特》列作教科書,J K 羅琳也不會贊成。

也談風水鴨

風水鴨這個啜核的名字不知是誰改的,只知在網上很紅。我對風水沒有興趣,對鴨也沒有興趣,但我覺得風水鴨很可憐。

周易牽涉高深的哲學,也牽涉複雜的數學。風水鴨學藝未精,今次可能計錯數。

從官司開始至今,我們看見風水鴨想得的未得到,失去的卻不少。他在法庭上的供詞,我們不能不相信,因為都是經過宣誓的。正是這些供詞,讓我們得知風水鴨風 水術數的修為原來只是半桶水。也是這些供詞,讓我們窺見他與小甜甜之間不為人知的秘密,而這些秘密足以令他的太太尷尬、令他的兒子被同學嘲笑。可以預見, 即使他獲得勝訴,攫取了龐大遺產,他在妻子兒女心目中的地位、形象也難免大打折扣。當然,目的已達他也不會計較這區區「小節」了。

可是他一旦敗訴,就真箇是一敗塗地,不單止葬送了與家人的關係,還要拖著一條長長的沒完沒了的尾巴。首先,他逼不得已要提出上訴,因為敗訴之後他有可能被 控以偽造遺囑、發假誓和逃稅等罪名。而現時跟出跟入出謀獻計的大狀、智囊到時可能會為了本身利益落井下石,踩多一腳。這就真正是眾叛親離了。

即使他鴻福齊天,免受刑責,但心術不正,早已暴露人前,相信今後他也難以繼續在香港立足。試問他還可以花言巧語親近富豪嗎?還有人夠膽跟他合作做生意嗎?還有人會請他睇風水嗎?而小甜甜零二年的遺囑寫明要將遺產捐作慈善用途,亦即是要惠澤普羅大眾,風水鴨爭奪遺產等於搶掠善款,擺明跟大多數香港人對著幹,他日難保不會變成過街老鼠。

看來今次風水鴨是破釜沉舟,不容有失了。或許他要聘請高明,為自己種生基以求扭轉乾坤。

無 奈

小學及幼稚園突然停課引發不少意想不到的問題和悲劇。

一名三歲男童跟隨駕車送貨的母親一起開工,意外被一部靈車撞死。一名的士司機只顧開工搵錢,將七歲大女兒獨留家中,被前妻揭發,報警拉人。

這真令人痛惜!而我對那位的士司機卻不敢苛責,只寄以無限同情,因為,如此不負責任的事情我也做過。

我太太離世的時候,小兒才八歲,從此我便體會到單親家庭的苦況。法理上,我明白我有責任照顧自己的兒子,我也儘可能把他留在身邊,但總不能連見工也帶著他 一起去吧。那時我還未返教會,親人又住得遠,「家」就是唯一有安全感和可以信賴的地方。我試過把他獨留家中,也試過發生有驚無險的事故,現在回想起來也捏 一把汗。

然而我的境況還不算太壞。我認識一個單親家庭,年輕的母親與稚女相依為命,我面對過的困難她全部面對過,但她受的壓力卻不是人人能夠理解。她說經過磨煉, 飛曱甴、電器短路跳掣、半夜行雷閃電等等早已嚇不倒她了,唯獨是有人上門檢查石油氣或維修家電的時候她始終提心吊膽。她的對策是打開鐵閘、大門,一面監察 施工一面坐在客廳跟好友講電話。要是女兒不用上學,她便將女兒關在房中,叫她不要出來,但要留意客廳的動靜。這真是不可思議。

我也想過,如果跟我相依為命的不是兒子,是女兒,到帶她去又一城逛商場看電影的時候,她說:「爸爸,我想去廁所。」哪怎麼辦?總不能帶一個八歲大的女孩子 進男厠吧。這不是笑話。我就試過去完廁所在門口見一位女士探頭探腦,問:「你有沒有見到一個戴眼鏡的小朋友在廁所裡面?這麼久還未出來,不知發生了甚麼 事。」到小朋友出來了,那位女士仍然非常緊張,不斷追問:「有沒有坐廁所板?有沒有洗手?」不可思議,是不是?

針唔拮到肉唔知痛!

集思錄 (0709)

** 去年蘇絲黃為電視台拍攝一系列烹飪節目,殺青之日她對記者說:「感謝主!」隨後幾天我收到不下十個短訊及電郵,都是宣揚這件事的。我莫名其妙。蘇絲黃既然是基督徒,說「感謝主」又有甚麼稀奇?弟兄姊妹是否反應過敏?

** 基督教有基督教的文化,基督徒有基督徒的共同語言。在基督徒圈子談信仰,這信仰當然是基督教信仰。但有基督徒走到街上跟人家談信仰,一時轉不了彎,談到興起才驚覺對方談的是另一種信仰,最終不歡而散。

** 這個世界很大,有不同民族、不同語言、不同宗教信仰。每遇新相識的朋友,我會先瞭解對方有沒有宗教信仰,或信奉哪一種宗教,即使南轅北轍,也可以找到共同話題。

** 只要謹守本身的立場,對話總好過對壘,也勝過持劍衛道。

** 人在最無助或最猶豫不決的時候總會求問神。周易有卜筮,後來演變為道教的求籤、擲杯。而基督教也有類似的舉動,聖經便曾多次提到掣籤 (參約拿書一章7)和搖籤 (參使徒行傳一章26)

** 每年農曆正月廿六日為觀音誕。相傳觀音會在這一天開私庫賑濟窮人,於是引來諸色人等無論貧富都排隊向觀音借錢。傳說歸傳說,須知信佛學彿的人不管處於任何階位,其修行的終極目標無不指向涅槃 (Nirvana)。涅槃是寂靜的境界,是止貪、斷愛、無為、解脫生死。觀音是菩薩。試問觀音怎會借錢給人,令人財迷心竅?

** 如是者以佛法對應,便得見四面佛其實是神祇,不是佛。

** 一個人如果能知過去未來、起死回生,並可窺見宇宙的奧秘,哪世間的名位、權力、金錢在他眼中又算得了甚麼?因此,如果有人自稱能知過去未來、起死回生,並可窺見宇宙的奧秘,卻同時攤大手板問你要錢,這人準是個騙子。

零消費

今時今日,環保已是一個不可抗拒、不可逆轉的潮流。

環保的基本理念是保護大自然,與大自然共存共榮。環保的另一個理念是不濫用、不浪費。以外出用膳為例,謹記食幾多叫幾多,食不完就打包,不要怕難為情。遇 到有快餐店落本傷人,只要加少少錢就可以將薯條汽水加大,千萬不要上當;痴肥的後遺症非同小可。此外,超市、商戶送的印花或優惠券,根本是個陷阱,目的是 鼓勵消費。

近年美國興起零消費的意念;零消費當然是誇張的講法,意思是要儘量節約。提倡和實行零消費的不是貧苦大眾,而是中產階級。他們之中不乏行政人員、教師、設 計師和電腦工程師。他們每晚十點過後便相約一起在食肆後巷的垃圾堆尋找棄置的美食,吃不完還儲在冰箱裡留待週末開派對時享用。至於衣服鞋襪未穿到破爛絕不 會買新的,買也要趁大減價;傢具當然親手自製,上班則儘可能搭公車,或乾脆騎自行車。他們都表示要為環保出一分力,花錢要花得其所。

我也認識一位零消費的教友。這位姊妹人到中年,孑然一身,在一家貿易公司當會計文員。金融海嘯之後,她每晚都要無償加班,執頭執尾直到九點幾,下班搭地鐵 回家卻剛好趕及街口的連鎖麵包店關門。店員習慣將賣剩的麵包包好棄置在附近的垃圾箱旁邊,她經過撿起來便捧回家,如獲至寶。「這家麵包店名不虛傳,麵包都 是外面脆裡面軟的,加少許果醬花生醬便十分美味。」她不止一次這樣說。

凡事不要看表面,這位姊妹可不是個守財奴。除每月十一奉獻,她還助養不少內地和第三世界的孤兒。有付出總會有回報,麵包店每晚賣剩的麵包就是她的「嗎哪」。

2010年2月12日 星期五

文心雕龍

親愛的小不點:

繪畫我是門外漢,本來沒有發言權,但我不同意你的西洋畫老師所說,文字不可以如繪畫一樣呈現色彩感和立體感。這等於說紅豆冰好食過義燒包,似乎有點不倫不類,也過於武斷。

你說那年輕的西洋畫老師來自內地,哪我就引用毛澤東兩首〈沁園春〉來回應。先看〈沁園春‧長沙〉:

……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爭流。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

再看〈沁園春‧雪〉:

……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像,欲與天公試比高。……

怎樣?是不是詞中有畫,還有動感、色彩感和立體感?

若嫌毛澤東太過現代、他的文字太過「白」,可將時光拉後一千二百幾年,從〈旅夜書懷〉看杜甫文字的功力:

「細草微風岸,危檣獨夜舟。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

怎樣?夠詩意未?夠立體未?

你的西洋畫老師似乎漏了「肉感」沒有提,因為西洋畫很多時都會展示一些一絲不掛、身裁特別豐滿的裸體女人。但藝術貴含蓄,留一點想像空間比較好。且看白居易如何用性感的文字寫史詩式的〈長恨歌〉: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最後,我想向你介紹蔣捷的〈虞美人‧聽雨〉。作者用聽雨的意象貫串人生三個階段: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親愛的小不點,你正處於人生第一個階段,希望你懂得享受、珍惜。

破 格

剛過去的星期日是父親節,也是我所屬教會的福音主日。我們邀得凌正年伉儷蒞臨分享見證。凌先生、凌太都是典型的香港 人,忙於揾錢,忽略家庭,因而造就了一個極端反叛的女兒穎穎。他們一家三口的故事也是一個神改變人的故事,幾年前已被改編拍攝成福音電影〈愛‧回家〉,相 信很多人都欣賞過。當中最關鍵的是穎穎迷途知返,想重返校園,但沒有學校肯收留。凌太鍥而不捨,親自撰寫求情信,並懇切禱告,最終獲一位中學校長接見。面 對穎穎一塌糊塗的成績和操行,任誰都不會心軟,可是這位校長卻破格讓穎穎試讀三個月。就在這三個月穎穎脫胎換骨,從此踏上榮神之路。

「格」就是規範、指引。破格需要慧眼和勇氣。因循苟且的人不會破格。怕孭鑊的人不敢破格。一份工作明文規定要由一個合資格的人來做,一個職位明文規定要由 一個擁有大學學位的人來填補,但應徵者一概欠奉,只表現出有足夠能力和豐富經驗,還願意改變自己面對挑戰。你如果是公司老闆或機構主管,會怎麼辦?你願意 破格取錄或提拔這個人嗎?

當然,依常規辦事就最穩陣最保險了,但如果人人都是這樣,馬卓安便做不成首相,曾蔭權也沒有機會當特首。

風中的楊柳

我寫過一位修女曾在大埔墟火車站當廁所清潔工。我寫過甘仔甘浩望神父曾在工廠做雜工。而我所屬教會的牧師幾年前也身體力行,率眾勞動,重修塔門的禮拜堂。

事實上,不少隱修士或禪師在靜修默想之餘,也參與日常勞動。可見無論是出世還是入世,體力勞動都是一門納入修行以內的必修課。

表面上,勞動可以自給自養,毋須依賴別人接濟,增加別人的負擔。透過勞動也可以體察窮人生活的苦況,從而珍惜勞動的成果。再往深處想,勞動更可以將任意奔馳的思緒紮根,令自己有腳踏實地的感覺。

香港人一向不重視體力勞動,以為「食腦」才是高人一等。尤其是年輕一代,大多數一出世便受到周全保護,冬暖夏涼,蟲鼠不侵,除讀書考試外一切順遂,沒有半 點不如意。反觀正生書院的學生卻要跟天氣搏鬥,要在艱苦的環境下讀書學習。這還不止,他們的日常生活也包括體力勞動;勞動就是要勞其筋骨、苦其心志,將來 在社會上立足便會柔韌如風中的楊柳。

要琢磨子女何須老遠送他們去黃埔軍校,送他們去正生書院就得了。

見證‧神蹟

不要苛責梅窩的居民,他們只是情緒化地表現出動物的防衛本能。從梅窩居民的角度看,正生書院屬於外來者、入侵者和佔 據者,因而響起保護地盤的警號。但巧妙的是,當正生書院校長陳兆焯帶領三十名學生從芝麻灣來到梅窩出席諮詢大會之際,面對群情洶湧、凶神惡煞的梅窩居民, 站在一旁垂頭飲泣的學生卻頓時變了受害者;一張圖片勝過千言萬語。

而在這個關鍵時刻,另一個離島長洲的居民也站出來為正生書院撐腰、打氣。原來部分正生書院的學生許多年前已靜悄悄地介入長洲的社區,一向相安無事,並且受 到當地人稱讚為有禮貌、守規矩和樂於助人。這是一個美好的見證。這個見證是正生書院的學生多年來以良善信實的行為展示出來的。

正生書院的弟兄姊妹,我身為基督徒,實在為您們感到驕傲。這條路不好走,但一定要走下去。要留意路上的足印,主與您們同行。

人人都渴望見到神蹟,但神蹟不限於五餅二魚、將水變酒,將壞人變好人就是一個大大的神蹟。類似的神蹟無處不在,每天都會發生。求主讓正生書院這個神蹟延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