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3月22日 星期一

素描蔡瀾 (五)

前輩簡而清先生說過,爬格子是世上最不自由的職業。他這樣說相信大多數報章專欄作者都會同意。

以蔡瀾先生為例,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每一天他都要寫稿。無論身在何方,無論怎樣忙,即使抱病他也要在截稿前將稿件交到編輯手中。以前未有傳真機、未有互聯網 的年代,一旦外遊他更要儲備足夠的稿,否則便要脫稿了。這許多年來,蔡先生絕少脫稿,其辛苦可想而知,其責任心也可想而知。

晚上要是沒有約會,蔡先生很早便上床睡覺,但半夜總會起來寫稿,直至黎明。到黎明就是另一天的開始。這時他會出門到處逛,最後逛到九龍城,買份報紙順便吃早餐,跟着返公司。他會將寫好的稿放在秘書的枱頭,稍後秘書便按稿件的性質、內容傳真往不同報刊的編輯部。

文化界很多人都會寫兩種字體,一種是書法,是用來「見人」的,另一種則用來「搵食」。蔡先生經常練字,寫得一手好書法,但他寫稿的字體,老實講:真是不忍 卒睹!他專用的原稿紙是自製的,格子很大,稱為「瀾之箋」。儘管如此,也因字體潦草,加上隨意修改、增删,令整篇文章滿目瘡痍。報刊編輯收到來稿後,縱有 疑問也不會驚動蔡先生,只跟蔡先生的秘書舉行電話會議 (有時我也加入) ,像法醫一樣逐段文字解剖、推敲:「這個到底是甚麼字?」有一次真的搜索枯腸,秘書硬着頭皮要請示蔡先生:「哩個字寫得咁潦,我哋睇唔明。」「唔係寫得潦,」蔡先生抬頭瞄一瞄那段稿,說:「係我忘記咗哩個字點樣寫。唔該你幫我查一下,補番上去。」

蔡先生除了書法好,在其他方面也甚有藝術天分。我親眼見過他將一小袋米倒在桌面上,然後用一支乾淨的水彩畫筆掃掃掃,不消二十分鐘便掃出一條栩栩如生的 龍,立體得像浮雕。他又喜愛在行李箱上繪畫;每次拉着行李出入機場,都引來讚賞。一有空他又會叫工人將行李箱洗乾淨,再畫過另一幅,樂此不疲。

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蔡瀾先生何以如此精力充沛,簡直像個頑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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